第20章 荒岭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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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脱铁丝网的束缚，仿佛也挣脱了那沉甸甸压在肩上的无形枷锁。五人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脚一路狂奔，直到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如同灌满了铅，直到身后矿区的火光和喧嚣彻底被起伏的山峦与浓重的夜色吞没，才终于力竭地瘫倒在一片背风的乱石坡后。 “呼……呼……跑……跑不动了……”狗子瘫在地上，张大嘴巴，像离水的鱼一样拼命喘息。铁蛋和石柱直接仰面朝天躺在冰冷的石头上，胸膛剧烈起伏，连话都说不出来。栓柱则扶着膝盖，弯腰干呕，刚才沟渠里的恶臭和极度的紧张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王二娃也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顺着额角流下，在满是煤灰的脸上冲出一道道沟壑。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侧耳倾听着远处的动静。 除了山风的呜咽和几人粗重的呼吸，再无其他声响。鬼子暂时没有追上来，或者说，矿区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和随之而来的混乱，严重拖延了他们的反应速度。 暂时安全了。 但这安全，脆弱得如同肥皂泡。他们此刻身处荒山野岭，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身后还有随时可能出现的追兵。寒冷的夜风如同无形的刀子，轻易穿透他们单薄破烂的衣衫，带走本就可怜的热量。 “不能停太久，会冻僵的。”王二娃喘息稍定，立刻说道。他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几人，尤其是身体还未完全复原的牛娃（虽然牛娃坚持自己可以，但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他意识沉入空间，之前从刘黑皮那里搜刮来的那件半旧棉袄还在。他拿出来，递给牛娃：“披上。” 牛娃想推辞，被王二娃用眼神制止。“轮流穿，你先来。”这不是客气的时候，保住每一个人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又取出那水壶，里面还剩最后一点清水。“每人抿一小口，润润喉咙。” 清冽的水滑过干渴冒烟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但饥饿感随即更凶猛地袭来。他们从昨天傍晚行动前吃了点东西后，就一直水米未进，又经历了连番的奔逃和巨大的精神消耗，此刻胃里早已空空如也。 王二娃空间里还有压缩饼干和罐头，但他不敢轻易拿出来。在这荒郊野外，任何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都必须谨慎。他只能将最后那点用破布包着的饼干碎末拿出来，平均分给五人。这点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更多的是心理安慰。 “二娃哥，咱们现在去哪儿”铁蛋咽下那点碎末，舔着嘴唇，茫然地看向四周黑黢黢的山岭。脱离了熟悉的矿区，面对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陌生环境，一种无助感油然而生。 “先往山里走，越深越好。”王二娃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脚，“找个能避风的地方过夜，天亮再想办法。”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月明星稀，但山风凛冽。必须尽快找到栖身之所，否则不用鬼子追来，严寒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五人互相搀扶着，再次启程，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大山深处跋涉。山路崎岖，布满了碎石和枯枝，不时有人滑倒，但立刻就被同伴拉起来。没有人抱怨，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们。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走在最前面的石柱突然低声道：“二娃哥，前面好像有个山洞。” 众人精神一振，顺着石柱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一处陡峭的山崖底部，隐约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被几丛枯黄的灌木半掩着。 王二娃示意大家停下，自己小心翼翼地上前探查。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进入，里面漆黑一片，散发出泥土和野兽粪便混合的气味。他捡起一块石头扔进去，听到骨碌碌的滚动声，没有其他异响。 “应该没大型野兽，先进去避避风。”王二娃做出判断。 几人依次钻入山洞。里面空间不大，但足以容纳五人蜷缩着躲避风寒。比起外面刀割般的寒风，洞里虽然阴冷潮湿，却已是天堂。 “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狗子瘫坐在冰冷的地上，长长舒了口气。 王二娃却没有放松警惕。他让铁蛋和石柱用一些石块和枯枝尽量堵住洞口，既能挡风，也能起到一点警示作用。然后，他安排狗子和栓柱先在洞口内侧轮流守夜，注意听外面的动静。 “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王二娃靠坐在洞壁，对铁蛋和石柱说道。他自己则闭目养神，耳朵却时刻竖起着。 山洞里陷入了沉默，只有风从石缝中钻入的细微呜咽和几人压抑的呼吸声（精疲力尽），如同潮水般涌上，铁蛋和石柱几乎瞬间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狗子和栓柱也强打着精神，守在洞口。 王二娃却没有睡意。他回忆着今晚发生的一切，从潜入、安装炸药、险死还生，到最后的爆炸与逃亡。一切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却又如此真实。他摸了摸怀里那冰冷坚硬的匕首，又“看”了一眼空间里那支汉阳造和剩余的弹药、炸药。 力量，他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力量种子，但如何让这种子在这片苦难的土地上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前路依旧迷茫。 他们现在就像无根的浮萍，飘荡在这乱世的荒原。需要方向，需要情报，需要……找到组织。 八路军的影子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那是这个时代，这片土地上，最有可能接纳他们，也是他们最应该去往的方向。 但八路军在哪里如何寻找 这些问题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洞口传来栓柱压低的声音：“二娃哥，天……好像快亮了。” 王二娃睁开眼，透过石块缝隙，看到外面深邃的夜空边缘，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 黑夜即将过去，但黎明带来的，未必是曙光，也可能是更严峻的挑战。 他们活过了这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但新的求生之路，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