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隔岸观火的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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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应天府因为赤溪卫的变故而暗流涌动之时，千里之外的北平，却是另一番景象。 朔风凛冽，卷起漫天尘沙。 燕王府，宽阔的校场之上，一个身影拉开了远超常人尺寸的强弓。 他一身黑色劲装，身形高大，肌肉虬结，正是大明第四子，镇守北疆的燕王朱棣！ “嗡——” 弓弦震响，一支狼牙箭如黑色闪电，破空而去！ 百步之外，箭靶的正中心，被应声洞穿！ “好！！！” 旁边侍立的亲卫们，爆发出震天的喝彩。 朱棣却面无表情，他扔下手中的强弓，接过侍女递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他的目光，始终望着南方，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里，闪烁着无人能懂的复杂光芒。 大哥。。。。。。 你在京城，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王爷！南京八百里加急密报！”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从府外冲了进来，单膝跪地，双手高高捧着一个蜡封的铜管。 朱棣眼神一凛，三两步上前，一把接过铜管，捏碎蜡封，从中抽出一卷薄薄的帛书。 他展开帛书，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从神种显威，到太子粥厂万民叩拜。 从粮价崩盘，淮西勋贵血本无归，到大哥朱标剑指军屯。 再到最后，赤溪卫那教科书一般的收心之战。。。。。。 帛书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朱棣的心上。 “啪！” 他猛地将帛书攥在手心，强大的力道，几乎要将那柔软的丝帛捏成齑粉。 他脸上的肌肉，在微微抽搐，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 “道衍！” 朱棣低吼一声。 他话音刚落，一个身穿黑色僧袍，面容清癯，眼神却深邃如渊的僧人，如同鬼魅一般，从校场角落的阴影中，缓步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他如今最为倚重的谋士，妖僧道衍，姚广孝。 “王爷，叫贫僧何事”道衍的声音，如同古井之水，不起半分波澜。 朱棣将手中的帛书，递给了他。 “你自己看。咱这位好大哥，在京城，可真是掀起了一场泼天的大戏啊！” 道衍接过帛书，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他看完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罕见的赞叹。 “太子殿下，真乃神人也。” 道衍缓缓开口，“从神种入手，收民心，这是第一步。以民心为刀，斩断勋贵的财路，这是第二步。再以雷霆手段，收服赤溪卫，分化京营军心，这是第三步。” “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全部都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淮西那帮只知道动刀子的武夫，遇上这样的对手，根本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怕是要完了。。。。。。”道衍最后下了定论。 “完了”朱棣冷笑一声，他走到校场边的地图前，那张巨大的地图上，不仅有大明的疆域，更有北元的势力范围。 “道衍，你只看到了第二步，第三步，却没有看到第四步！” 朱棣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地敲击着。 他先是指向应天府那群淮西勋贵的封地，然后，慢慢地，移到了秦王、晋王等藩王的封地之上，最后，落在了代表自己势力的“燕”字之上！ “大哥磨刀，今日斩勋贵，明日呢” 朱棣的声音，如同寒冰，“这些勋贵倒了，军屯的土地和权力，就全部收归东宫！大哥的权势，将膨胀到何等地步到时候，他还会允许我们这些手握兵权的弟弟，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封地上吗”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这才是朱棣真正恐惧的地方！ 朱标的手段，太高明，也太冷酷了。这让他嗅到了一丝和父皇朱元璋一样的，不容置喙的铁血气息！ 道衍看着朱棣眼中燃烧的火焰，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这位主公，已经彻底看清了局势。他双手合十，低声问道：“那依王爷之见，我们当如何” “如何”朱棣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毒蛇般的笑意。 “既然是阳谋，那就用阳谋来对付阳谋！” “道衍，你说，如果咱现在立刻上奏父皇，盛赞大哥的新政，是‘经天纬地之才，利国利民之举’，哭着喊着支持他，会怎么样” 道衍的眼睛猛地亮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王爷英明！” 朱棣的笑意更浓了，他继续说道：“咱不止要支持他！咱还要‘替他着想’！” “咱会在奏折里写，京营乃国之根本，是父皇的禁军，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一改制出了岔子，动摇了京师，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朱棣一字一顿，眼中闪烁着狡诈的光芒，“为了替父皇和大哥分忧！儿臣朱棣，愿以身试险！” “恳请父皇，将此等神种与良法，先在我北平的军屯试行！” “让儿臣，为大哥，为父皇，趟开这条布满荆棘的血路！” “噗——”道衍忍不住笑出了声。 高！实在是高！ 这一招，简直是神来之笔！ 表面上，这是燕王忠心耿耿，为了国家大义，不惜亲自冒险，主动替哥哥分忧。 可实际上呢 第一，他可以名正言顺地，从朱标手里，把神种和全套的种植技术弄到手！这东西的战略价值，不亚于十万大军！ 第二，他把皮球，又踢回了皇帝和太子脚下。他把改革的风险，无限夸大，给淮西那帮人递上了一把最锋利的刀！到时候，蓝玉那帮人，一定会抱着他的大腿，附议他的奏折，在朝堂上跟太子死磕！ 如此一来，他朱棣，就能安坐北平，一边种着自己的土豆玉米，壮大实力；一边，隔岸观火，看着大哥和那帮淮西猛虎，在京城斗得你死我活！ “研墨！” 朱棣一声令下，转身大步走向书房。 他要亲自写下这封奏折。 一封足以让应天府的火，烧得更旺，也更乱的奏折！ 这封奏折，将是一把来自北方的，最温柔，也最致命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