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帝前奏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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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亲笔御书“格物致知”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长安。这一次，引起的震动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御笔亲书，代表的是皇帝的态度和导向！这意味着，王泽和他所代表的“格物”之学，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官方的认可和提倡。虽然还无法与儒家正统相提并论，但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种被鄙夷的“奇技淫巧”了。 前来渭南伯府拜访的人，层次再次提升。不少中低层的务实官员，甚至一些将作监、司天监的技术官员，都纷纷递帖求见，希望能与王泽交流探讨。格物启蒙学堂，也一下子成了热门话题，虽然主流士林依旧观望甚至非议，但暗地里打听、想送子弟入学的人，却悄然多了起来。 王泽依旧保持着低调，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闭门谢客。他选择性地会见了一些志同道合者，特别是将作监派来学习暖房技术的工匠，他倾囊相授，毫不藏私，赢得了这些实干派的好感和尊重。 就在暖房技术在皇家庄园开始试建时，王泽接到了宫中的传召——李世民要亲自召见他！ 这一次，不是在偏殿的小宴，而是在正式的宫殿召对！ 王泽深知这次召见的重要性。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机遇，也可能是一道鬼门关。他精心准备了许久，不仅梳理了琉璃、望远镜、暖房等已有的成果，更在脑海中推演了皇帝可能问到的各种问题。 召见之日，王泽身着崭新的伯爵朝服，在内侍的引导下，第一次踏入了帝国权力的核心——太极宫。 宫殿巍峨，气氛庄严肃穆。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虽然人数不多，但那种无形的压力，足以让任何初次面圣的人心生敬畏。 王泽深吸一口气，稳住有些加快的心跳，低着头，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御阶之下，依礼参拜：“臣，渭南伯王泽，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一个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王泽谢恩起身，依旧微垂着头，不敢直视天颜，但眼角的余光能瞥见那御座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明黄色常服、面容清癯、目光深邃如海的中年人。正是大唐贞观天子，李世民。 “王泽，”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一丝兴趣，“你献上的暖房，朕看过了，能在深秋培育绿蔬，确是巧思。朕赏你‘格物致知’四字，你可明白朕的用意” 王泽恭敬答道：“陛下天恩，臣感激涕零。陛下赐字，是勉励臣乃至天下人，当穷究事物之理，以求通达智慧，利国利民。臣必当谨记圣训，于格物一道，孜孜以求，不敢懈怠。” “嗯。”李世民微微颔首，似乎对王泽的回答还算满意，“朕听闻，你不仅在琉璃、暖房上有建树，还弄出了能望远的千里镜，更开办学堂，教授格物之学。你且与朕说说，你这格物之学，究竟有何用处于国于民，有何裨益” 来了！核心问题！ 王泽心中凛然，组织了一下语言，不卑不亢地答道：“回陛下，臣以为，格物之学，乃实业之基，强国之本。” 他顿了顿，见李世民没有打断的意思，便继续道：“小到农夫耕作，知其土壤肥瘠，天时变化，方能增产增收；工匠制器，明其材料特性，力学原理，方能精益求精。大到军国之事，如千里镜可助侦查，强弓硬弩需算其力道，筑城修路需测其方位……凡此种种，皆需格物之理。” “臣开办学堂，并非要与传统儒学争锋，而是想培养一批既懂道理，又会实操的工匠之师。他们或许不能科举入仕，但他们能造出更锋利的刀剑，更坚固的铠甲，更省力的农具，甚至……未来或能造出日行千里的机车，飞驰江河的轮船！此，方是固国之本，富国之源！” 王泽没有空谈大道理，而是将格物之学与具体的生产、军事、生活联系起来，描绘了一幅虽然遥远却令人向往的蓝图。 殿中一片寂静。不少官员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觉得王泽是在夸夸其谈。但也有少数人，如站在文官前列的房玄龄、杜如晦，以及武将中的李靖等人，眼中却露出了思索之色。 李世民手指轻轻敲着御座扶手，目光深邃地看着王泽：“日行千里之车飞驰江河之船王泽，你可知，此言近乎妄语” 王泽抬起头，第一次正面迎上李世民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陛下，在千里镜与琉璃暖房出现之前，世人亦觉此为妄语。格物之道，在于积累与突破。臣不敢保证一定能成，但臣愿以此为目标，带领学子，孜孜探索。即便不成，在此过程中所获之技艺与道理，亦必能惠及当下。” 这番话说得诚恳而务实，既展现了雄心，又没有过度吹嘘。 李世民凝视王泽片刻，忽然笑了：“好一个‘惠及当下’！看来朕赐你‘格物致知’四字，没有错。” 他沉吟了一下，道：“你之学堂，既然有益于国，朕便再助你一臂之力。传旨：将作监下设‘格物院’，秩比从八品，由渭南伯王泽暂领院判，专司格物之学研习推广，一应所需，由将作监酌情调拨。其所办学堂，准为格物院附属蒙学，择优收录工匠及良家子弟入学。” 格物院！从八品院判！ 虽然品级极低，还是一个临时性的“暂领”，但这意味着王泽的格物之学，第一次有了官方的身份和编制！有了固定的经费和资源支持！ 这是质的飞跃！ 王泽心中狂喜，再次跪拜：“臣，王泽，领旨谢恩！必竭尽所能，不负陛下重托！”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真正在这大唐的官僚体系中，占据了一席之地。虽然位置卑微，但意义非凡。 他的格物之路，终于迎来了第一道官方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