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帝王心机,剑劈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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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晃了一下,案上的纸页翻了个角。沈令仪站在原地,手指还按在袖中那张抄录的纸上。 她听见谢昭容被拖走时笑了,笑声从殿门口一路洒出去,在回廊里撞出空荡的回响。禁卫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可那笑还在耳边,像是没散尽的烟。 萧景琰没有动。他手里还握着剑,剑尖朝下,一滴血落在青砖上,颜色比夜还深。 沈令仪抬手抹了脸侧的血。温的,顺着指腹滑下来。她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他。 他正看着地上那支断簪。赤金的一截已经裂开,断裂处闪着冷光,像被硬生生劈成两段。东珠滚到了柱子边,沾了灰,不再亮。 “你早知道她头上戴着这个。”她说。 萧景琰没回答。他把剑收回鞘里,动作很慢,像是怕惊动什么。 外面风大了些,吹得帘子掀了一下。烛火猛跳,照得三人影子在墙上乱晃,又猛地收拢。 沈令仪往前走了一步。她的鞋尖几乎碰到那截断簪。 “三年前贵妃死的时候,这支簪子就刺进过她心口。”她说,“后来它被拔出来,洗干净,重新戴在谢昭容头上。她把它当成了护身符。” 萧景琰终于开口:“现在不是了。” 话音落下那一刻,远处传来一声笑。还是谢昭容的声音,只是比刚才更哑,像是喉咙破了。 “安胎药……你们真以为那是保胎的” 声音戛然而止。 沈令仪的手指突然收紧。她想起冷宫那几年,每次太医来诊脉都说她体寒难孕。可她明明记得,母亲当年怀她时也吃过同样的方子,却平安生下她。 她盯着萧景琰:“那些年她每一次说有孕,都是假的” 他转身走向书案,脚步沉稳。他拿起那块边缘发黑的残酥,指尖蹭了蹭表面油光。 “尚食局的老厨娘是你认出来的”他问。 “是。”她说,“她走那天抱着一口锅哭,说对不起良心。” 萧景琰放下点心,走到桌前提笔蘸墨。他在一张新纸上写下几行字,写完后轻轻吹了口气,将纸推到案边。 “明日去查尚食局旧档。”他说,“提审历任掌膳姑姑。” 沈令仪没动。她知道这不只是命令,也是试探。她在等他多说一句,哪怕一个眼神。 但他没有。 她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袖口擦过案角,发出轻微的响。 她站直时,看见他抬起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龙纹的那一面朝外,磨得有些发亮。 “你还记得那晚的事吗”她忽然问。 他停住动作。 “雨夜。”她说,“边关急报送到御前,你说要亲自拆封。可后来那份急报不见了,换成了另一封。就是那封信,定了我父亲通敌的罪。” 萧景琰的手指离开玉佩。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 “我记得。”他说。 “那你为什么没拦” 他没答。而是走到窗边,拉开一道缝。外面黑得看不见路,只有巡夜的灯笼一点一点移过去。 “有些事不能拦。”他说,“拦了,反而没人信真相。” 沈令仪看着他的背影。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人不像皇帝,倒像个守门的人,站在一条没人看得见的线后面,等着某个人走过来。 她把手伸进袖子里,摸到那张密函的边角。纸有些软了,被体温焐热。 “谢家这些年经手的每一封边报,每一笔银钱。”她说,“我要全部翻出来。” 他点点头。 “你可以。”他说,“但你要想清楚,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 她没犹豫:“我已经走在路上了。” 他看了她很久,然后走回案前,拿起狼毫笔,在刚才那张纸上添了一个字——“准”。 和上一次一样。 可这一次,她没觉得安心。她只觉得冷。 外面传来更鼓声,已经是亥时。风更大了,吹得烛火歪向一侧,差点熄灭。她伸手护了一下,火苗跳回来,映在她眼里。 萧景琰坐在案后,重新翻开一本奏折。他看得很慢,一页一页翻过去,像是在找什么。 沈令仪站在原地没走。她不想走。她怕这一走,刚才说的话就作废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殿内只剩纸页翻动的声音。 忽然,他停下笔。 “你脸上还有血。”他说。 她抬手摸了下脸颊。血已经干了,结了一层薄痂。 “我不疼。”她说。 他抬头看她,眼神很静。 “我知道。”他说。 然后他又低下头,继续写字。 沈令仪看着他写的每一个字。墨色浓重,一笔不乱。 她忽然想起谢昭容疯笑时说的话。安胎药不是保胎的,是杀人用的。那些年她一次次说自己流产,其实根本没怀过。她用这个罪名压垮了皇后一族,也毁了所有可能生下皇子的妃嫔。 她不是为了争宠。 她是怕有人真的生下孩子,揭穿她的谎言。 沈令仪的手慢慢攥紧。她感觉袖中的密函在发烫,像是烧起来了一样。 萧景琰忽然停下笔。他抬起头,看着她。 “你在想什么”他问。 “我在想。”她说,“如果当年有人去查过尚食局的账,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没说话。而是起身走到柜前,打开一个小抽屉。里面放着一块干瘪的点心,和御书房找到的那块一模一样。 “我一直留着。”他说,“从她第一次送来那天起。” 沈令仪看着那块点心。它比记忆中小了一圈,颜色更深,像是吸满了毒。 “你早就知道”她问。 “我知道一部分。”他说,“剩下的,要靠你找出来。” 她点头。 他知道她在等更多承诺,但他不会再给。他知道她也不需要了。 她已经不需要别人替她撑腰。她只需要一条路,通向真相的路。 外面风停了。烛火稳定下来,照得殿内一片安静。 沈令仪仍站在案侧。她没有行礼,也没有退下。 萧景琰也没有赶她走。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一堆奏折,一块发黑的点心,和一段谁都没再提起的过去。 他忽然问:“你还会回冷宫吗” 她摇头:“我不需要回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不。”他说,“你错了。那里有你忘了的东西。” 她抬头看他。 他没解释。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旧纸,递给她。 纸上只有一个名字:林沧海。 她接过纸时,手指抖了一下。 这个名字她三年没敢念出口。 她捏着纸,站在灯下,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萧景琰看着她,声音很低:“他一直在等你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