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月圆终章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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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仪的手指还捏着那张纸,上面写着“林沧海”三个字。她的指尖发麻,像是被火燎过一样。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那行墨迹。 萧景琰坐在案后,重新执起笔。他翻过一页奏折,蘸了墨,继续写。烛光落在他袖口的云雷纹上,一闪一暗。 外面传来更鼓声,已是子时。月光从窗缝斜照进来,落在案角那块干瘪的点心上。它颜色更深了,几乎发黑。 沈令仪闭上眼。她感觉到月光贴在脸上,凉得像水。她开始回想三年前那个雨夜,凤仪宫外的灯笼被打湿,火光摇晃。她记得自己跪在青石地上,雨水顺着发丝流进脖颈。谢昭容站在高处,手里握着带血的簪子。 她把意识沉下去,顺着那晚的痛感往回走。耳边渐渐响起雨声,脚步声,还有远处太监尖细的喊叫:“贵妃薨了——” 幻境来了。 她看见自己年轻时的模样,穿着正红凤袍,被人按在廊下。禁卫围成一圈,没人上前扶她。而偏殿门口,一道玄色身影快步穿过雨幕,直奔尚食局的小院。 是萧景琰。 他蹲在灶台边,从灰烬里捡起一块半融的芙蓉酥。他的手很稳,但指节绷得很紧。他把点心攥进掌心,低声说:“是你下的毒,但不是她吃的那一块。” 沈令仪的心猛地一缩。 他又站起身,望向凤仪宫方向,声音压得极低:“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可若我现在揭穿,谢家立刻调兵反扑,边关守军就会倒戈。” 他停了一下,喉结动了动:“我救你,不只是为了江山。” 雨打得屋檐噼啪作响。他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冠冕流下来,打湿了肩头的龙纹。 “三年前我病倒在偏殿,发高烧。没人敢靠近,怕染上寒症。只有你端药进来,跪在榻前喂我喝下去。你说,‘陛下也是人,也会冷’。” 他的声音轻了些:“那一刻起,我就欠你一句‘我在’。” 沈令仪睁不开眼。她在幻境里听到了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扎进骨头。她想伸手去抓他,可她知道这只是记忆,碰不到真人。 幻境碎了。 她猛地睁开眼,一口血喷出来,溅在面前的奏折上。红色顺着纸面往下淌,像一条细线。她双手撑住桌子,额头抵在臂弯里,浑身发抖。 头痛得像要裂开。耳朵里嗡嗡响,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咬住牙,不让自己倒下。 萧景琰放下笔。他没有起身,也没有问她怎么了。他只是看着她,目光沉静。 沈令仪慢慢直起身子。她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手指沾了红。她看着那抹颜色,忽然笑了。 她终于明白了。 他不是不信她。他是不能动。谢家掌控三州兵马,边关将领多是谢氏门生。一旦翻案,天下即刻大乱。 所以他让她活下来。哪怕贬入冷宫,他也留了一条命。他藏起密函,留下毒酥,等她有一天能自己找回来。 他还记得她给他的那碗药。 她不是棋子。她是唯一一个,在他最冷的时候,伸过手来的人。 沈令仪站直了。她的腿还在抖,但她站住了。她把那张写着“林沧海”的纸叠好,放进胸口的衣襟里。 萧景琰拿起狼毫笔,又写下几个字。他吹了吹墨迹,将纸推到案边。 纸上写着:准查谢家历年账目及边报往来。 沈令仪看了一眼,没说话。她知道这不只是许可,是交权。 她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旧档。封皮上写着“癸卯年 军务备录”。她翻开第一页,看到一行记录:“三月十七,北狄使臣入境,携礼单一封,由谢太傅亲接。” 她继续往后翻。每一页都有谢家的名字。银钱进出,人员调动,甚至宫中膳食采买,都经他们之手。 她合上书,抱在怀里。她的手还在发抖,但眼神稳了。 萧景琰忽然开口:“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是谁把你从凤仪宫拖走的” 沈令仪摇头:“看不清脸。只记得那人左手指缺了一截。” “那是我的暗卫。”他说,“我让他带你走,躲进冷宫夹道。你昏过去的时候,他还给你盖了件斗篷。” 沈令仪没回头。她靠着书架站着,肩膀慢慢放松。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问。 “告诉你什么”他说,“说我其实信你还是说我早就想动手,只是等不到时机”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一道缝。月光照进来,铺在地板上,像一层霜。 “林沧海带着残部躲在雁门关外。我每年派暗卫送粮,不敢多给,怕引起怀疑。他等了三年,就是在等你一句话。” 沈令仪转过身。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我要见他。” “可以。”他说,“但你要先养好身体。明天还要上朝。” 她没应声。她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她会当着满朝文武,把那些账本甩在谢太傅面前。她会说出贵妃是怎么死的,安胎药里为什么会有堕胎成分,冷宫药渣里的毒是从哪来的。 她不会再躲。 萧景琰回过身。他走到案前,解下腰间的玉佩。龙纹的那一面朝上,已经被磨得很光滑。他把它轻轻放在桌角,离她很近。 沈令仪看了那玉佩一眼,没拿。 她走到门边,手扶上门框。她的力气快耗尽了,但她还得走。 “你会来吗”她问。 萧景琰站在原地,没有回答。 她拉开门,走出去。 夜风扑在脸上,带着凉意。她一步步走下去,脚步虚浮。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她看得清前方的路。 身后,御书房的灯还亮着。一个人影坐在案后,低头写字。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沈令仪走到台阶尽头,扶住柱子。她抬头看了看月亮。又圆又亮,照得整个宫城像浸在水里。 她摸了摸胸口的纸条。 然后她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