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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卫携煞阵前来，骨器生烟化幽冥。 玄甲逢咒步履艰，猩瞳怒焰焚邪旌。 虎符震出千魂啸，一枪破阵显魔威。 --- 接连几日的平静，像一张绷到极致的弓弦，压在幽州城头。 突厥人没有大规模进攻，只是游骑斥候的活动越发频繁，如同嗅到腐肉的鬣狗，在城墙外围不断逡巡，试探着守军的虚实与耐心。 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取代了战后最初的恐慌，弥漫在每一个守军心头。他们修补着破损的城墙，眼神却不由自主地，一次次飘向那段曾经被血与火洗礼、如今依旧散发着若有若无阴冷气息的南城墙马道。 以及，那个终日戴着鬼面、沉默巡弋在城墙之上的玄甲身影——罗成。 他成了幽州城一个活着的禁忌。士兵们依旧畏惧他，躲避他，但连日来突厥人异常的安静，又让他们潜意识里，将这份恐惧与某种病态的“安全感”捆绑在一起。仿佛有这尊“煞神”在，城墙就能多一分稳固。 罗成能感受到那些复杂目光的变化。但他无心理会。 燕一的警告，右臂上缓慢却坚定生长的“蚀魂”血线，如同悬顶之剑，逼迫着他。他不再尝试主动汲取那危险的煞气，而是将更多时间用在熟悉这身玄甲，熟悉那枚虎符与十八骑之间那冰冷而诡异的联系上。 他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在万丈深渊的边缘，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脚下名为“力量”的狭窄小路。 然而，突厥人没有给他太多时间。 这天正午，日头被一层灰蒙蒙的薄云遮挡，天地间一片惨淡。 突然！ 城墙西面，传来一阵不同于以往的战鼓声！ 那鼓点急促，带着一种原始而野蛮的韵律，仿佛无数野兽在同时咆哮！伴随着鼓声的，是一种低沉、诡异、如同无数人用某种古老语言齐声吟唱的咒文！ “呜——噜——哈——嘛——！” 声音穿透城墙，钻进每一个守军的耳朵里，让人没来由地心生烦躁，气血翻涌。 “狼卫！是突厥狼卫！”有见识的老兵脸色骤变，声音带着颤抖喊道。 罗成猛地转头，目光穿透鬼面，锐利地投向西方。 只见城墙外约三百步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约百人的突厥骑兵。 他们与寻常突厥骑兵截然不同。 人马皆披着暗沉近乎黑色的皮甲，皮甲上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绘制着扭曲的、如同滴血狼首般的图腾。他们脸上涂抹着黑白相间的油彩，眼神狂热而呆滞，仿佛被某种力量操控。 为首一人，身材异常高大魁梧，脸上戴着一个完整的、龇着獠牙的狼头骨面具！他手中没有持握兵器，而是高举着一根由无数细小骨骸串联而成的、顶端镶嵌着一颗不知名野兽颅骨的诡异法杖！ 正是他在吟唱着那令人不适的咒文。 而这一百狼卫，并未摆出冲锋阵型。他们以那狼首祭司为中心，围绕着某个看不见的圆心，开始策马狂奔！速度越来越快，逐渐化作一道黑色的、旋转的旋涡！ 随着他们的奔跑和咒文的吟唱，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不祥暗红色的薄雾，从他们脚下的土地升腾而起，迅速弥漫开来！ 薄雾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幻象闪烁不定，发出无声的哀嚎！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硫磺和某种腐败草药的气味！ “是萨满邪阵！”一名守军将领嘶声喊道，脸色发白，“他们在布阵！想用邪法咒杀我们吗！” 就在这时！ 罗成身后，那一直如同雕塑般静立在阴影中的十八骑，产生了异动！ 他们眼中那原本幽暗的猩红光芒，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烁起来！不再是平日的死寂，而是充满了躁动与一种被挑衅后的暴戾！ 他们周身的玄甲，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嗡嗡”声。甲胄表面那些隐晦的纹路，也开始明灭不定，仿佛受到了某种外力的干扰和压制！ 就连罗成，也感觉到身上玄甲传来的冰冷煞气，变得有些滞涩，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之中。体内那点微薄的真气，运转起来也格外艰难。 这邪阵……竟然真的能影响到燕云十八骑的幽冥之力！ 罗成心中一沉。 他看到，那旋转的黑色旋涡中心，狼首祭司将手中的骨骸法杖重重顿在地上！ “嗷呜——！” 一声凄厉、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狼嚎，从法杖顶端的兽颅中爆发出来！ 与此同时，那弥漫的暗红薄雾骤然收缩、凝聚，化作一道道扭曲的、如同血色锁链般的能量，带着刺耳的尖啸，无视了物理距离，直接朝着城墙上的罗成以及他身后的十八骑，缠绕而来！ 锁链未至，一股阴冷、污秽、专门针对灵魂和负面能量的禁锢与侵蚀之力，已然降临！ 十八骑眼中的猩红闪烁得更加剧烈，甚至有几名鬼骑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充满痛苦与暴怒的低吼！他们的动作，似乎也变得迟缓了一些！ 城墙上的守军，虽然并非主要目标，但被那邪阵的余波扫过，也纷纷感到头晕目眩，恶心欲呕，士气瞬间跌落到谷底！ “完了……连鬼骑都怕这邪阵……” “幽州守不住了……” 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 罗成感受着身上玄甲传来的挣扎，感受着虎符连接中传来的、十八骑那躁动不安的意念，看着那飞速袭来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色锁链…… 他猛地握紧了左手中的玄铁虎符！ 不能退！ 退无可退！ 这不仅仅是一场战斗，更是对他能否“掌控”这力量的第一次真正考验！ 他强行压下心中因邪阵带来的不适，将全部精神意志，如同铁水般灌注进虎符之中！ “嗡——！” 虎符剧震！发出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高亢、都要愤怒的嗡鸣！ 一股比那邪阵更加冰冷、更加纯粹、更加霸道的幽冥煞气，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如同黑色的风暴，瞬间席卷城头！ 那一道道缠绕而来的血色锁链，在触及这黑色风暴的刹那，如同冰雪遇到烈阳，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融、崩解！ “呃啊！” 城外，那狼首祭司身体猛地一震，发出一声闷哼，法杖顶端的兽颅上，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透过狼骨面具，死死盯住城墙上那个举起虎符的玄甲身影！ 罗成感受着虎符中传来的、那仿佛被蝼蚁挑衅后的无边怒意，以及十八骑随之而来的、更加狂暴和亢奋的杀戮欲望。 他不再犹豫。 抬起右臂，覆盖玄甲的手指，指向城外那片仍在旋转、却已然出现凝滞的黑色旋涡，指向那个狼首祭司。 鬼面之下，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幽冥律令，穿透了邪阵的咒文与狼嚎： “燕云十八骑……” “破阵！” “诛绝！” 命令下达的瞬间—— “轰！！！” 十八道玄黑色的身影，眼中猩红暴涨到极致，如同十八颗从城头坠落的黑色流星，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悍然撞向那片暗红色的邪阵领域！ 这一次，他们的速度，更快！煞气，更浓！ 那邪阵形成的、针对幽冥之力的压制力场，在虎符加持下的绝对力量面前，如同脆弱的玻璃，被轻而易举地撞碎！ 黑色的死亡洪流，瞬间吞噬了那片旋转的黑色旋涡！ 没有激烈的对抗。 只有……碾压！ 如同烧红的战斧，劈入了凝固的牛油！ 血光迸射！不是守军的血，是那些狼卫的！ 残肢断臂混合着破碎的骨器、法杖碎片，如同被狂风卷起的垃圾，向四周抛飞！ 那狼首祭司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咆哮，试图举起法杖做最后的抵抗。 但一道最快、最凌厉的黑色身影——燕一，已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 没有使用任何兵刃。 覆盖玄甲的手掌，如同穿透一层薄纸，直接插入了那狼首祭司的胸膛！ “噗嗤！” 手掌从他背后穿透而出，握着一颗仍在微微搏动的、沾满诡异符文的心脏。 狼首祭司的咆哮戛然而止。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洞的胸口，又抬头看了看燕一那两点毫无感情的猩红目光。 然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他布下的邪阵，随之彻底崩溃。暗红薄雾消散，那些扭曲的人脸幻象发出最后的无声尖啸，湮灭于无形。 一百狼卫，在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内，被屠戮殆尽。 城墙上，一片死寂。 守军们看着城外那片瞬间化为修罗场、又迅速恢复死寂的空地，看着那十八个静立血泊中、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玄黑身影，再看看城头那个依旧高举虎符、如同幽冥主宰般的罗成。 一股寒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刻的寒意，从每个人的脚底，直窜天灵盖。 罗成缓缓放下手臂。 他能感觉到，虎符依旧在微微发烫，十八骑传来的杀戮欲望并未完全平息。右臂上的“蚀魂”血线，似乎也传来一丝……满足的悸动 他默默转身，走下城墙。 身后，是无数道混杂着极致恐惧、敬畏，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仿佛目睹了非人伟力后的……茫然目光。 突厥的试探，被以最残酷、最直接的方式，碾碎了。 但罗成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 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而他手臂上那墨黑色的诅咒，正提醒着他—— 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