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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卷秘辛现邪神，血咒源头终露形。 墟名如锤砸灵台，月圆之夜步步近。 替代之法成执念，不惧幽冥惧沉沦。 --- 揽月轩内，死寂如墓。 只有罗成粗重的喘息声，和油灯灯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他瘫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书架，身边散落着如山般杂乱的书卷。几个时辰不眠不休的疯狂翻阅，耗尽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心力。灵魂深处镇压鬼骑带来的创伤隐隐作痛，右臂上那道墨黑色的“蚀魂”血线，更是不依不饶地散发着灼热的刺痛，仿佛在催促，在警告。 希望，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明明灭灭。 兄长手稿中提到的“替代”与“龙脉”，像是一把钥匙，却找不到对应的锁孔。那张标记着滴血眼睛符号的古老地图，更是迷雾重重，不知指向何方。 他揉了揉布满血丝、干涩发痛的眼睛，目光近乎麻木地扫过身边最后几本尚未翻阅的、看起来最为古旧破败的册子。 其中一本，甚至不能称之为书。它更像是一卷用某种不知名黑色兽皮鞣制而成的卷轴，边缘磨损得厉害，用一根早已失去弹性的暗红色皮绳松散地系着。卷轴表面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些模糊不清、仿佛被岁月侵蚀的扭曲纹路。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腐朽和淡淡腥气的气息，从这卷轴上散发出来。 若是平日，罗成或许会谨慎对待。但此刻，被绝望和紧迫感驱策的他，已然顾不得许多。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黑色兽皮。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电流般的刺痛感，顺着指尖传来，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有古怪！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那根脆弱的皮绳。皮绳断裂的瞬间，竟化作一小撮暗红色的粉末，簌簌飘落。 展开卷轴。 内部的皮质更加暗沉，甚至有些地方呈现出焦黑的色泽，仿佛被火焰燎过。上面书写的，并非墨迹，而是一种暗沉发褐、仿佛干涸血液书写的文字！字迹古老而扭曲，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充满了蛮荒与诡异气息的字体！ 幸好，在这些血色古字旁边，还有用稍晚些时候的朱砂笔迹所做的注释和翻译，字迹工整而冷静，与兄长罗松后期的狂乱截然不同，似乎出自更早的先辈之手。 罗成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屏住呼吸，就着昏黄的灯光，艰难地辨认起来。 卷轴开篇，并非直接提及血咒，而是描述了一场发生在渺远不可考年代的、席卷天地的大灾变。 “……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万灵泣血，百族寂灭……” “……有物自九幽之下醒，其名不可言，其形不可视，其息……吞光噬魂……” 看到这里，罗成的手臂上，那道“蚀魂”血线猛地灼痛了一下！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刺激到。 他强忍不适，继续往下看。 朱砂注释在一旁写道：“疑指上古幽冥裂隙洞开，至阴邪秽泄露之事。” 接下来，卷轴的血色文字变得更加癫狂，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有大能力者，不忍见人间化焦土，聚万民之愿，引山河之灵，舍身燃魂，铸不朽之契，封邪秽于阴山之根，镇其魂于龙脉之眼……” 朱砂注释：“此即‘阴山封印’之始‘不朽之契’或为‘玄甲冥约’前身‘龙脉之眼’乃关键。” 阴山封印！玄甲冥约！ 罗成瞳孔收缩！他终于触碰到了一丝真相的边缘！ 但紧接着，卷轴的内容急转直下，血色字迹变得愈发凌乱，仿佛书写者正处于极大的恐惧之中。 “……然邪秽不死不灭，其力……侵蚀封印，其意……蛊惑生灵……血咒由此而生，缚英魂于玄甲，驱其为傀儡，守封印，亦……献祭于彼……” 朱砂注释的笔迹在这里也微微颤抖起来：“血咒之源，乃被封印之邪物渗透之力所化！玄甲骑士，名为守印，实为……双向祭品既以杀戮维系封印不堕，亦以其魂煞滋养被封之邪物，延缓其彻底苏醒！” 双向祭品！ 罗成如遭雷击，浑身冰凉！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真相！ 燕云十八骑，根本不是什么守护者！他们是囚笼的看守，同时也是被圈养在囚笼边的……血食！他们每一次杀戮，每一次动用幽冥煞气，都是在加固封印的同时，也在喂养着封印之下那个恐怖的存在！ 那他们兄弟二人，父亲罗艺……罗家世代，又算什么世袭的祭品吗！ 无边的寒意裹挟着巨大的愤怒，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颤抖着，看向卷轴最后的部分。 那里的血色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几乎难以辨认，仿佛书写者的生命和理智都在这里走到了尽头。唯有最后几个扭曲、放大、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字迹，如同垂死者的指甲刻划，顽强地留存下来： “……彼之名……墟……万物……终焉……” 而在旁边，朱砂注释的笔迹也到此为止，只留下最后一行小字，颜色黯淡，仿佛书写者也耗尽了所有勇气： “墟醒之日，血咒沸腾，万甲归元，人间……不复。” 墟！ 这个名字，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在他脑海中疯狂震荡！ 与兄长手稿上那个孤零零的、扭曲的“墟”字，彻底重合！ 万物终结与起始之地……吞噬光与魂的邪物……血咒的源头……一切灾难的根源！ 他终于明白了！ 阴山血咒，根本不是什么独立的诅咒，它是被封印的上古邪神“墟”，渗透出来的力量所化！是一个恶毒的循环，一个永恒的陷阱！ 而他们罗家，他们这些玄甲骑士，从一开始，就是这陷阱中最可悲、最无法挣脱的棋子！ “嗬……嗬……”他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冷汗瞬间浸透全身。巨大的真相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肉体上的痛苦更加致命。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彻底淹没了他。 还有什么“替代”之法在这样恐怖的存在面前，任何挣扎，恐怕都只是徒劳的笑话…… 就在他心神即将彻底崩溃的刹那。 他的目光，猛地再次落在了那行朱砂小字上——“墟醒之日，血咒沸腾，万甲归元”。 万甲归元 归元……回归本源所有玄甲骑士的力量，连同他们被束缚的灵魂，最终都会回归到“墟”的体内 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能在“墟”彻底苏醒之前，斩断这种联系，或者……替代掉这种“归元”……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近乎死寂的心湖！ 兄长期盼的“替代”……难道指的不是替代某个人承受血咒，而是……找到某种方法，替代掉他们这些“祭品”的角色或者，替代掉那维系封印与滋养邪神的“能量源” 龙脉！中原龙脉！ 他想起了兄长手稿中被圈起的“龙脉”，想起了那些试图疏导“阴煞之气”的失败阵法图！ 难道兄长想做的，是引动龙脉之力，来替代玄甲骑士的魂煞，作为维系封印或满足“墟”的需求从而……解脱他们这些被诅咒的棋子！ 这个念头太过骇人听闻，太过异想天开！ 但……这是他在无边绝望中，看到的唯一一丝，带着血光的希望！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过猛而一阵头晕目眩。 他死死攥紧了怀中那张标记着滴血眼睛的古老地图。 无论这希望多么渺茫，多么危险。 他都必须去尝试！ 为了兄长，也为了……他自己那所剩无几的、作为“人”的时间！ 他低头，看着右臂上那道仿佛因窥见真相而更加活跃、更加灼痛的墨黑色血线。 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墟”…… 他低声念出这个代表着终极恐怖的名字。 然后，吹熄了油灯，大步踏入外面的黑暗。 揽月轩，重归死寂。 只有那卷摊开的、记载着恐怖秘闻的黑色兽皮卷轴，在清冷的月光下，沉默地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而那行关于“墟”的最终警示，如同诅咒，深深烙印在了罗成的灵魂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