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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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碑前摆着个石案，案上没有香炉供品，只放着七个拳头大小的石碗，碗口朝上，里面空空如也。 “考验，就在这里。”老头停下脚步，转过身，拐杖往石案上一点，“七星聚，阴阳定。你们要做的，是填满这七个碗。” “填什么”吴慈安皱眉。这石碗看着普通，可碗沿上刻着的纹路，竟和青铜镜边缘的蟠螭纹有几分相似。 “你们最珍贵的东西。”老头的声音没有起伏，“或者说，是你们愿意用命去换的东西。” 王二麻子脸色一白：“我、我最珍贵的是我那攒了半辈子的银子……可这荒山野岭的，我哪给你弄去” 老头瞥了他一眼，眼神像看个傻子：“心之所向，即为珍贵。银子在这七星坪，不及一把泥土。” 吴慈安心里一动。心之所向……他最想要的是什么是回到现代，回到那个虽然要交房租、却安稳熟悉的世界。可这念头刚冒出来，怀里的骨片就微微发烫，像是在反驳。 “时限一炷香。”老头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沙漏，放在石案上，“填不满，或者填错了，就留下来，陪那些木桩作伴。” 说完，他往石碑旁一站，闭上眼睛，像是入定了一般，只有拐杖上的铜铃还在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响。 王二麻子急得团团转：“这叫什么事啊！什么心之所向，我看就是故意刁难！”他跺了跺脚，突然眼睛一亮，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是块干瘪的糕点，上面还沾着点芝麻。 “这是我婆娘给我烙的芝麻饼，”王二麻子声音有些发涩，“我走南闯北倒斗，就带着这么一块，想她的时候就闻闻……这算珍贵不” 他试探着把糕点放进第一个石碗里。奇怪的是，那糕点刚放进去，就像被石碗吞了似的，瞬间消失了，碗里依旧空空如也。 “不行。”老头闭着眼，冷冷道，“你心里念着的是银子，这饼，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念想。” 王二麻子的脸涨得通红，却没敢反驳，只是颓然地蹲在地上，抓着头发唉声叹气。 吴慈安没动，他在观察那七个石碗。碗沿的纹路看似杂乱，实则暗合北斗七星的方位，而每个碗底，都刻着一个极小的字，分别是“喜、怒、哀、惧、爱、恶、欲”。 七情。 他忽然明白了。老头要的，不是具体的物件，而是他们七情中最浓烈的那部分。 沙漏里的沙子已经流了一半。王二麻子还在唉声叹气，老三躺在地上，呼吸均匀，似乎还没醒。 吴慈安深吸一口气，走到石案前。他看向第一个刻着“惧”字的石碗。他最害怕什么不是石俑，不是活殉，而是……再也回不去，再也见不到那些熟悉的人和事。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按在碗沿上，闭上眼，任由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翻涌上来——是刚到这里被无时无刻的监视，和威胁。 “嗡”的一声，石碗突然亮起微光，碗底的“惧”字变得清晰起来。等吴慈安睁开眼时，碗里竟多了一缕淡淡的黑气，像极了他在古墓石门后看到的黑雾。 “第一个，成了。”老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王二麻子猛地抬起头，看着吴慈安，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吴慈安没理会他，继续看向第二个刻着“爱”字的石碗。他爱过什么考古。那些沉默的文物，那些被历史掩埋的秘密，曾让他倾注了半生心血。他想起第一次挖到完整陶罐时的激动，想起在灯下修复陶片时的专注…… 他再次按上碗沿，这一次，碗里亮起的是温暖的黄光，像阳光透过博物馆的玻璃照在文物上。 “第二个，成了。” 接下来是“怒”。他怒的是老张的算计，是这莫名其妙的穿越，是这被人摆布的命运。一股戾气从心底升起，石碗里瞬间腾起一缕红光。 “哀”。他哀的是那些在历史长河中被遗忘的故事，是眼前这些无辜的殉人，是自己身不由己的处境。石碗里凝结出一滴晶莹的水珠，像泪。 “喜”。他喜的是解开谜题时的畅快，是此刻还活着的庆幸。碗里亮起柔和的白光。 “恶”。他恶的是盗墓的贪婪，是人性中的自私。碗里浮现出一缕灰气。 只剩下最后一个刻着“欲”字的石碗了。 欲他想要什么回去。这个念头无比强烈，几乎要冲破胸膛。可就在他要伸手去按碗沿时，怀里的骨片突然剧烈发烫，青铜镜也跟着震颤起来。 镜面上，一行新的字浮现出来：“欲无止境，过则成灾。” 吴慈安的手顿住了。他忽然明白，他真正的欲望，不是回去，而是掌控自己的命运。 他收回手，看着那空着的石碗，沉声道：“我的欲，是不被任何人摆布。这念想，我不会交给你。” 老头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吴慈安：“你知道后果” “知道。”吴慈安迎上他的目光，“要么一起成，要么一起败。”他指了指地上的老三，“他还没醒，也算一个。还有他……”他看向王二麻子。 王二麻子被他看得一哆嗦，咬了咬牙，也走到石案前。他想起了自己那早逝的儿子，想起儿子临终前说想吃糖葫芦。那股锥心的痛涌上来，他按住刻着“哀”字的石碗，却发现那碗已经被吴慈安填满了。他又看向“爱”字碗，同样如此。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欲”字碗上。他的欲，是想赚很多钱，给儿子修座好坟，让他在地下不受欺负。 “俺、俺想给俺儿修坟。”王二麻子的声音带着哭腔，粗糙的手掌按在碗沿上。这一次，碗里没有光，却缓缓升起一缕青烟，盘旋着，像是个孩子的身影。 “最后一个，也成了。”老头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波澜。 就在这时，沙漏里的沙子刚好漏完。 石案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七个石碗同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汇聚成一道光柱，直冲云霄。雾气瞬间散尽，阳光洒下来，照亮了整个七星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