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静心斋初安，约法立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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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斋的日子，在一种看似平静实则紧绷的氛围中开始了。 每日有固定的婆子送来饭菜，份例标准果然按宫中低等嫔妃执行，不苛待，也绝不殷勤。 药材和基本用度则由赵安管家派人按时送达，规矩分明，一丝不苟。 院门外的护卫昼夜轮值，如同两道沉默的影子，将这个小院与整个王府隔离开来。苏晚尝试过一次在院门口驻足，并未踏出，那护卫便立刻投来警惕而不失恭敬的目光，无声地提醒着她的界限。 玉宁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渐渐也习惯了这种“被看管”的生活，只是私下里仍不免抱怨：“娘娘，这比在宫里还闷得慌！在锦华宫好歹还能在自家院里走走，去小花园透透气，这里倒好，跟坐牢似的！” 苏晚却相对平静。她深知目前的处境，能动性能换来相对的安全，已是难得。她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整理带来的药材和书籍上，很快就在静心斋的偏房重新布置了一个小小的药庐，虽然规模不及宫中，但胜在无人打扰，更加自在。 她甚至指挥玉宁，在院中墙角一小片空地上，重新开垦出了一块更小的药圃，将带来的草药种子和根茎小心栽下。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某种规律：打理药圃、研读医书、制备些简单的药丸香囊。王府的图书馆藏丰富，赵安在请示过萧执后，竟真的派人送来了几本基础的医书和药典，这让苏晚有些意外，也乐得接受。 然而，这种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这日傍晚，苏晚刚用完简单的晚膳，正在灯下翻阅一本《本草拾遗》，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和护卫行礼问安的声音。 “王爷。”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他来了。 玉宁吓得立刻站直，紧张地看向门口。 房门被推开，萧执穿着一身墨色常服，走了进来。 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一丝夜风的微凉气息，烛光下，他的面容轮廓分明，俊美却冰冷，目光如鼠般深邃难测。 他挥了挥手，示意屋内伺候的玉宁和其他可能存在的眼线全部退下。 玉宁担忧地看了苏晚一眼，低头快步走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屋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苏晚放下书卷，起身，依礼福身：“臣妾参见王爷。” 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萧执没有立刻叫她起身，他的目光在屋内扫过，掠过桌上摊开的医书，墙角整理好的药箱，最后落在她沉静的脸上。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还算适应。”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托王爷的福，静心斋甚好，足以安身。”苏晚垂眸应答。 “安身”萧执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没什么温度，“希望你记得‘安身’二字如何写。” 他踱步到桌前，拿起那本《本草拾遗》随意翻了两页，又放下：“本王不喜欢绕弯子。今日来，是有几句话要问你，也有几条规矩要告诉你。” 苏晚的心微微收紧，知道正题来了。她依旧保持着福身的姿势：“王爷请讲。” “第一，”萧执转身，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身上，“你可知，陛下为何将你送出宫，安置在本王府中” 苏晚沉默片刻，谨慎回答：“陛下圣意，臣妾不敢妄测。想必是为免宫中流言纷扰，予臣妾一个清静之所。” “一半。”萧执淡淡道，“宫中有人容不下你，陛下虽暂时保你，却也不愿因你而使得后宫不宁，更不愿你这点‘特别’之处，过早折损。” 他这话说得直白而冷酷，毫不掩饰地将她视为一件可能有用却又麻烦的物品。 “第二，”他继续道，语气不容置疑， “既入王府，便需守王府的规矩。一，安分守己，未经允许，不得踏出静心斋半步，不得与王府内外之人私相传递消息。二，不涉前朝，无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与你不相干，不得探听，更不得妄议。三，不惹是非，安于本分，研你的医，读你的书，莫要再耍那些小聪明，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三条规矩，条条清晰，划定了她的活动范围、行为准则和生存底线。与其说是规矩，不如说是警告和约束。 “你可能做到” 他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苏晚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王爷明鉴。臣妾如今只求一方安静天地，苟全性命，于愿足矣。王爷所言三章，正合臣妾本心，定当谨守。” 她的回答不卑不亢，眼神清澈而坦然，没有畏惧，也没有讨好，只有一种历经风波后的平静和自知。 萧执盯着她看了许久，似乎想从她眼中找出一丝虚伪或不甘，但他失败了。 “很好。” 半晌，他才缓缓吐出两个字，身上的压迫感稍稍收敛，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王府不是皇宫，但本王的规矩，比宫规更严。若敢逾越……” 他没有说下去，但冰冷的眼神已说明一切。 “臣妾明白。”苏晚再次垂下眼帘。 萧执又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略显单薄的衣衫和手边那本医书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离去。 房门打开又关上，带走了一丝冰冷的威压。 苏晚缓缓直起身，才发现手心竟微微沁出了冷汗。与这个男人每一次对峙，都如同在悬崖边走钢丝，耗费心神。 约法三章。 画地为牢。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和远处王府巡逻护卫晃动的灯火。 他明确地告诉她，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此，她的价值仅限于“医术”，她必须安分，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和越界之举。 这看似是禁锢，但从另一个角度想，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和清晰的定位 至少短期内，王府的高墙能隔绝大部分来自后宫的明枪暗箭。 而他允许她继续研习医术，甚至提供书籍，是否意味着，他确实认可了她这方面的价值，并有所期待 苏晚轻轻吐出一口气。 静心斋，将是她的新战场。一个更加孤立，但也可能更加纯粹的战场。 她需要时间，需要耐心，需要在这里重新扎根，积蓄力量。 而第一步，就是遵守他的“游戏规则”，直到……她有能力制定自己的规则。 夜色渐深，王府的更楼声远远传来，悠长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