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北来神秘客，惊闻旧约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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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帐内，炭火在青铜兽炉中偶尔爆出一两声轻微的噼啪声响，驱散着边塞夜晚的寒意。 萧执半靠在铺着厚厚裘皮的软榻上，脸色因失血过多和余毒未清而依旧显得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经历了生死考验与战场磨砺后，已恢复了往昔的锐利与沉静。 大军即将开拔凯旋的喧嚣似乎近在咫尺，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胜利喜悦，却未能完全冲散他眉宇间凝结的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 德太妃虽已伏诛，京城内患暂平，但她临死前那未曾吐露的秘密，以及她口中那意味深长的“旧约”与“当年教训”，如同隐藏在胜利光环下的幽暗阴影，始终萦绕在他心头，让他无法全然放松。 “王爷，”一名贴身亲兵掀帘入内，躬身禀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与警惕，“帐外有一人求见，自称来自北方草原极深处的‘圣山’，有万分紧要之事，需当面禀报王爷。” 亲兵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他手中……持着一枚令牌，其形制花纹，与……与王妃娘娘那枚信物，颇为相似。” 萧执眸光骤然一凝，如同寒星乍亮！ 与晚儿的闻风阁令牌相似 来自比北戎王庭更遥远、更神秘的草原圣山 他心中瞬间掠过无数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沉声道：“带他进来，仔细搜查，确保无误。” 片刻后，亲兵引着一人入帐。来人是一名老者，身着已然褪色、却依旧能看出精湛工艺的传统草原长袍，满面风霜刻满了岁月的痕迹，须发皆白，然而那双看向萧执的眼睛，却并无寻常牧民的浑浊，反而清澈、睿智，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依草原礼节抚胸行礼，姿态不卑不亢，随后，从怀中郑重地取出了一枚令牌。 萧执的目光瞬间被那令牌吸引——果然是一枚玄铁令牌，大小、材质与苏晚那枚“闻风阁”信物极为接近，但细看之下，其上的云纹更加古朴、繁复，线条流转间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的韵律，透着一股苍茫久远的气息。 “尊敬的摄政王殿下，”老者开口，声音因长途跋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人心的力量，“老夫名为哈丹巴特尔，意为‘坚固的钢铁’，奉‘圣山’当代守护者之命，穿越草原与战火，特来拜见。此物，想必殿下看着，应不陌生。” 萧执伸出手，亲兵将令牌转呈到他手中。 触手依旧是玄铁特有的冰凉沉重感，但那份古朴的意蕴，却远非苏晚那枚可比。 “此物，从何而来与本王王妃，又有何关联” 他开门见山，目光如炬，直视老者。 哈丹巴特尔坦然迎接着萧执审视的目光，缓缓道：“此令，并非中原匠人所铸，它源自一个古老的部族——‘云纹部’。 云纹部世代居于被草原人尊为‘圣山’的苍茫之地，职责便是守护着一个关乎草原乃至部分中原气运流转的古老秘密…… 以及，一份跨越了漫长岁月、历经数个王朝更迭却依然有效的——‘旧约’。” 旧约！ 又是这个词！ 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瞬间在萧执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只是握着令牌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 “哈丹巴特尔，你口中的这份‘旧约’，恐怕并非德太妃与端王那种局限于权谋利益的勾结吧” 萧执的声音低沉，带着探究。 “殿下明鉴。” 老者语气变得愈发沉重，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那份约定，关乎草原与中原命运的深层交织，始于百年前一位伟大的草原共主与中原雄主之间。 约定的具体内容，请恕老夫不能尽述，此乃部族最高机密。 但其中至关重要的一条便是： 我云纹部世代守护圣山与其中的秘密，而中原皇室，则需承诺确保圣山周边的安宁，不受战火与亵渎，并…… 在特定的天命时机显现之时，迎回流落至中原的部族‘圣女’血脉，使其归位。” “圣女血脉” 萧执眉头紧紧锁起，这个称呼带着一种宗教般的庄严与神秘感，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是的，尊贵的圣女血脉。” 哈丹巴特尔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锐利，仿佛两道实质的光芒，穿透帐内昏暗的光线，直直看向萧执， “根据部族代代相传的秘法追踪，以及我们多年来不懈的查证，几乎可以确认，您的那位王妃，苏晚姑娘…… 她的生身之母，极有可能就是我云纹部上一代因故失踪的圣女！ 而苏晚姑娘本人，则完美地继承了她母亲那最为纯净、强大的圣女血脉！” 苏晚…… 是草原古老部族的圣女后裔！ 这个消息如同九霄惊雷，轰然炸响在萧执的脑海之中！ 瞬间，无数过往的碎片在他眼前飞速闪过——苏晚那些迥异于寻常医者、近乎天赋般的医术理念，她对某些草药超乎常人的理解与运用，她那神秘莫测、连他都未能完全查清的真正身世来历…… 难道这一切不合常理之处，根源都在于此都源于这惊人血脉！ “你们……如今前来，究竟意欲何为” 萧执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仿佛弓弦被拉满。 哈丹巴特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皱纹仿佛在这一刻又深刻了几分：“旧约维系了百年的平衡，如今已被彻底打破。 德太妃与北戎王庭的勾结，其势力范围已然亵渎了圣山周边（北戎王庭的崛起之地本就靠近圣山区域），而身负圣女血脉的苏晚姑娘现世，却并未回归圣山，反而流落并嫁入了中原皇室…… 这一切，都已在我圣山守护者内部引发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分歧与动荡。”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 “一部分思想激进、崇尚武力解决问题的守护者认为，中原皇室已然背弃了古老的约定，不再值得信任。 他们意图转而支持现任北戎单于，助其彻底整合草原各部，然后挥师南下，以武力‘迎回’圣女，并…… 或许寻求更深远的东西。 而另一部分，如老夫以及所代表的守护者，则依旧希望遵循古老的智慧，与中原王朝和平共处，通过协商解决问题。 老夫此次冒死前来，便是希望警示殿下，大梁真正的、更深层次的危机，并非仅仅来自于北戎王庭的贪婪，更来自于圣山内部那股即将失控的激进力量！ 若不能妥善解决圣女血脉归属之事，不能重新确立并遵守那份‘旧约’，那么北疆的战火，将永无宁日！ 此次北戎退兵，恐怕…… 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而危险的喘息……” 军帐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衬得这寂静更加压抑逼人。 萧执紧紧握着手中那枚冰冷彻骨、仿佛重若千钧的古老令牌，只觉得一股远比面对北戎千军万马冲锋时更加沉重、更加庞杂、关乎命运洪流的巨大压力，铺天盖地般向他袭来。 晚儿的身份，竟然牵扯出如此盘根错节、横跨草原与中原的惊人秘密！ 这早已不再是简单的王朝内部权力斗争，而是上升到了关乎两个民族命运、由历史长河遗留至今的，巨大而危险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