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归心似箭急，迷雾锁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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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丹巴特尔带来的消息，其沉重与复杂程度，远超一场边境战争的胜负，如同一块饱含了历史尘埃与命运密码的万钧巨石，轰然投入萧执本已因内忧外患而波澜起伏的心湖，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原本以为，以铁血手腕肃清京畿、再以赫赫战功震慑北疆之后，便可拨云见日，携苏晚与念安，在这好不容易挣来的太平岁月中，求得一份真正的安宁与相守。 却万万不曾料到，翻过眼前这座山，横亘于前路的，并非坦途，而是更加深邃诡谲、缠绕着百年恩怨与两个民族命运的历史迷雾。 苏晚竟是那神秘“云纹部”的圣女后裔…… 这个身份一旦被公之于众，将会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在广袤而躁动的草原各部之间，掀起何等难以预估的惊涛骇浪 那些本就因她过往经历而心存芥蒂、此番虽暂时慑于平乱之功而缄口的朝臣，会如何借题发挥 草原圣山内部那些已然蠢蠢欲动的激进守护者，又会以何等极端激烈的方式，来“迎回”他们认定的圣女 无论哪一种，都将把苏晚置于风口浪尖，成为各方势力争夺、利用甚至伤害的目标！ 他绝不允许！ 任何人，任何势力，都休想将他的晚儿当作博弈的筹码，或是实现野心的阶梯！ “此事，除圣山守护者核心与北戎单于可能有所猜测外，朝中乃至京城，尚有何人知晓” 萧执目光倏然变得锐利如出鞘寒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直刺哈丹巴特尔，试图从这老者眼中分辨出任何一丝不确定。 哈丹巴特尔坦然回视，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诚恳与忧虑： “回殿下，据老夫所知，目前知晓圣女血脉确切归属的，仅限于圣山守护者核心数人。 北戎单于……以其精明与对圣山的渗透，或许有所猜测，但应无实证。 至于已故的德太妃……其是否知晓，知晓多少，随着她的死，已无从查证。 老夫此行，已是万分隐秘，但殿下需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草原的鹰隼目光锐利，老夫无法保证，这秘密能永远被封锁于圣山之内。” 萧执沉默下来，指节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玄铁令牌上摩挲，脑海中飞速权衡着利弊得失。 帐内一时间只剩下炭火燃烧的细微声响，压抑得令人心悸。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此事关乎苏晚生死安危，关乎朝局稳定，甚至关乎未来边境长久安宁，必须作为最高机密，严密封锁！ 尤其是在他尚未回到京城，彻底掌控大局、肃清所有潜在威胁之前，这个秘密绝不能泄露半分！ “老先生今日所言，其中深意与利害，本王已然明了。” 萧执再次开口时，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圣女之事，首重晚儿安危。本王绝不会让她被卷入任何不必要的纷争，成为各方觊觎的目标。至于那份跨越百年的‘旧约’…… 待本王回京，稳定朝局，理清内务之后，再与老先生及圣山守护者，寻一稳妥之处，从长计议。 在此期间，还望老先生能以大局为重，尽力斡旋，务必稳住圣山内部，勿使激进者铤而走险。” 哈丹巴特尔闻言，深深看了萧执一眼，那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随即郑重颔首： “殿下思虑周全，老夫明白。维系和平，本就是我云纹部守护者的初衷之一。殿下放心，老夫必当竭尽全力，约束部众，延缓风暴。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深深的警示，“殿下，时间，或许并不如我们期望的那般充裕。草原上的风，一旦转向，便再难挽回，它随时可能再次猛烈地刮起，携带着雷霆与怒火。” 送走身形佝偻却步履坚定的哈丹巴特尔，偌大的军帐内，再次只剩下萧执一人。 他独自坐在榻上，望着铜炉中明明灭灭、跳跃不定的火焰，心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波澜难平。 归心，从未如此刻般急切，恨不能肋生双翼，立刻飞回京城，回到苏晚和念安身边。 然而，理智告诉他，前路并非凯旋的坦途，反而像是被更浓重、更危险的迷雾所笼罩，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苏晚，想将这一切惊人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告知于她，想与她共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命运转折。 他们是夫妻，理当共同承担。 但与此同时，一股深沉的担忧又如影随形——这个消息本身，对苏晚而言，会不会是另一种难以承受的重负和危险 她刚刚经历九死一生，身心俱疲，能否再承受这关乎身世根源的巨大冲击 大军终于拔营启程，踏上了凯旋回朝的路途。 旌旗招展，士气高昂，但端坐于马车之中的萧执，却下令全军加快行进速度。 他的身体远未康复，重伤初愈，余毒未清，一路的颠簸劳顿使得伤口不时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脸色也时常因失血而显得苍白。 但他归心似箭，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靠着过人的意志力强行支撑，只求能早一日抵达京城。 与此同时，在无人知晓的暗处，数队最为精锐、只效忠于他个人的影卫，手持着哈丹巴特尔临行前提供的、代表着某种临时通行许可的信物，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脱离了大部队，绕过北戎退兵的路线，向着那片更为神秘、被草原人尊称为“圣山”的区域潜行而去。 他们的任务有二： 其一，严密监视圣山守护者内部，尤其是激进派的动向，任何风吹草动都需立刻回报； 其二，也是萧执更为在意的——开始动用一切力量，暗中调查苏晚母亲，那位疑似上一代圣女的女子，当年究竟是如何离开圣山，去往中原，又经历了什么，最终无声无息地消失，只留下苏晚这个血脉…… 他必须赶在风暴完全降临之前，掌握更多的真相，握住更多的主动权。 前方的迷雾，需要他亲手去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