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来自西方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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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殿内，烛火通明。 扶苏端坐于太子之位，目光落在殿下一群来自西方的来客身上。 为首的年轻人，一头金色的卷发，鼻梁高挺，眼窝深陷。 他叫卢修斯，来自七丘之国。 鸿胪寺的官员已经介绍过，这些人从大陆的另一端而来，穿过沙漠与高山，才最终抵达大秦的疆域。 他们带来的礼物，包括了晶莹剔透的琉璃杯，盛在木桶里的红色液体，还有柔软厚实的毛毯，确是中原未有之物。 可此刻，大殿中的气氛却有些尴尬。 按照大秦礼制，外臣觐见，当行跪拜大礼。 卢修斯没有跪。 他只是将右手放在左胸，身体微微前倾，算是行过了礼。 殿中百官的脸上，浮现出各不相同的神情。 有人皱眉，有人目露不悦。 在他们看来，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对大秦威严的蔑视。 扶苏制止了即将发作的臣子。 “殿下。”卢修斯开口了，他身旁的译官迅速同步翻译，“我代表我的国家，向伟大的东方帝国致以敬意。我们不会朝贡，只为寻找一个平等的盟友。” “盟友”李斯站在百官之首，“大秦的盟友，需要先学会大秦的规矩。” 卢修斯笑了。 他没有看李斯，目光依旧锁定在扶苏身上。 “规矩，由力量制定。我请求与贵国的将军，进行一场沙盘上的战争。让我们用军人的方式，来证明彼此的资格。” 一个使臣，竟敢在麒麟殿上，挑战大秦的军功 扶苏感到一阵血气上涌。 大秦以武立国，横扫六合，军功是这个帝国最坚硬的基石。 对方的言辞，无异于在帝国的根基上进行挑衅。 “准。”扶苏吐出一个字。 他倒要看看，这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究竟有什么样的底气。 很快，一副巨大的沙盘被抬了上来。 沙盘上模拟了关中平原的地形，山川河流，一应俱全。 一名宿将站了出来，他是蒙恬麾下的裨将，姓王，常年镇守北地，与匈奴大小百战未尝一败。 王将军对着扶苏一抱拳，眼神里满是杀气。 他要用一场干脆利落的胜利，扞卫大秦军队的荣耀。 双方各自领取代表军队的棋子。 王将军迅速排兵布阵，车兵居前，步兵居中，弓弩手两翼策应，骑兵在后准备迂回，是秦军最有效的阵型。 反观卢修斯，他的布阵方式却让所有秦国将领都看不懂。 他将步兵分成了三个紧密的长方形阵列，一个接一个地排着，彼此之间留有空隙。 没有车兵，没有两翼的弓弩手，只有纯粹的步兵方阵。 这算什么阵法 看起来就像三块笨拙的铁疙瘩。 推演开始。 王将军毫不犹豫，下令全军突击。 代表着秦军的黑色棋子，如潮水般涌向对方的阵线。 卢修斯不为所动。 他只是冷静地移动着最前排的那个方阵，迎向秦军的兵锋。 “弩兵，放箭！”王将军大喝。 沙盘上，代表箭雨的细小木签，铺天盖地地洒向卢修斯的方阵。 就在这时，卢修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惊愕的动作。 他将方阵的棋子聚拢，然后用一块特制的龟甲状木盖，将整个方阵罩住。 译官在一旁解释：“这是‘龟甲阵’，前排与外侧的士兵举盾向外，阵中的士兵举盾向天，可以抵御来自任何方向的投射攻击。” 果然，那些代表箭雨的木签，尽数被龟甲木盖弹开，无一命中。 王将军脸色一变。 秦军的战车已经冲到了阵前。 这是大秦最锋利的矛，足以撕开任何步兵的防线。 卢修斯撤掉了龟甲盖。 他的方阵士兵棋子，前端伸出无数细长的木刺，代表着投枪。 “投枪齐射。” 译官的声音刚落，卢修斯的方阵前方便被清空了一片。 按照规则，冲锋的战车部队在遭遇如此密集的投枪打击后，瞬间便失去了冲击力，前排损失惨重。 王将军的额头直冒冷汗。 他的主力步兵已经和对方的第一个方阵绞杀在了一起。 秦军将士，悍不畏死，以命搏命。 可对方的战术却极其诡异。 卢修斯的第一个方阵在接战片刻后，井然有序地从预留的空隙中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第二个崭新的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从空隙中上前接替了第一个方阵的位置。 “这是‘三线战阵’。”卢修斯的声音通过译官，传遍大殿，“第一线是经验最少的青年兵，他们的任务是消耗敌人，打乱敌人的阵型。第二线是经验丰富的壮年兵，他们是军团的中坚，负责在敌人疲惫时发起决定性的打击。第三线是战功赫赫的老兵，他们是最后的预备队，也是稳住战线的锚。” 扶苏意识到这是一种新的战法。 秦军面对的，永远是体力充沛、士气高昂的敌人。 而秦军自己的士兵，却在持续不断的战斗中被消耗。 沙盘上的局势已经一目了然。 王将军的军队，被对方一点点放干了血。 他的阵型被撕裂，两翼的骑兵被对方灵活的小队缠住，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最终，代表王将军主帅的棋子，被对方的第二个方阵吞没。 彻头彻尾的惨败。 王将军站在沙盘前，完全愣住。 他无法接受百战精锐，在沙盘上竟然不堪一击。 扶苏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对方展示的是一整套完整的军事体系，但是，真的是全部吗 高度的组织性、纪律性，还有明确的战术思想，都让他感到心惊。 卢修斯对着沙盘，抚胸行了一礼。 “东方帝国的军队，士兵英勇，意志顽强。” “但我们的士兵，是职业的。他们从十七岁入伍，服役二十年。” “二十年的时间里，他们只做一件事：训练与战斗。国家为他们提供最好的武器，最优厚的待遇。退役后，他们会获得土地和财富。” “所以，他们为之战斗的，是自己的荣誉和未来。” 职业军人！ 对方，竟然拥有一支完全由职业军人组成的庞大军队。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关于盟友的资格了吗”卢修斯直起身。 他走到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前。 卢修斯拿起一支笔，在地图的极西之地，画出了一个靴子形状的半岛，又在上面点了一个点。 “这里，是我的祖国，七丘之国。” 他的笔尖向东滑动，停留在大秦疆域与他画的那个点之间。 “这里，是帕提亚帝国。一个富庶，却不够强大的国家。他们占据了丝绸之路上最肥美的路段，像贪婪的蛀虫一样，吸食着东西方贸易的利润。” “我的提议是，由大秦与七丘之国，组建一支前所未有的联军。你们，从东方进攻。我们，从西方进攻。我们两面夹击，将这个国家彻底撕碎，瓜分它的土地、人民和财富。”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丝绸之路将彻底畅通。你们的丝绸、瓷器，可以毫无阻碍地运到西方。我们的玻璃、黄金，也能源源不断地来到东方。我们将共同主宰这个世界，分享无尽的荣光。” 扶苏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瓜分一个帝国！ 这群异域来人还真敢想，怕是也真敢干，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个宏伟的计划。 扶苏看着地图上那片广阔的土地，似乎已经看到了无数的财富和荣耀在向大秦招手。 卢修斯所展现的军事实力，让他多少感到忌惮，虽然他自己也曾经常年在外领兵，但遇到这么诡异战法的军队还是头一次。 与这样一个强大的文明为敌，估计不一定讨到好处。 可如果是结为盟友…… 可以避免直接冲突，又能获取利益，似乎也不错。 朝中年轻的官员，看到了建功立业的绝佳机会。 而年老的臣子，则满面愁容，他们看到的是未知的风险。 扶苏一步步走到地图前。 他看着地图上那三个被标记出的国家，大秦，七丘之国，以及夹在中间的帕提亚。 一个即将被瓜分的牺牲品，但帕提亚真的不堪一击吗他也是深知，兵者国家大事，死生之地。 “你的提议，我会原封不动地禀告我的父皇。”扶苏对卢修斯说道。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一个太子所能决定的范畴。 唯有一手缔造了这个庞大帝国的男人，始皇帝陛下，才有资格为大秦的未来，做出最终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