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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琳请了好几天假，天天死死黏在赖四身边。 一大早，赖四蹑手蹑脚起来想上班，一条光溜溜胳膊把他拽回到被窝里。 “嗯……不让你走……我都给你请假了，歇几天吧……”琳琳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 赖四那颗硬邦邦的心，瞬间化成一滩温热水，没办法，他只能继续回到床上和琳琳起腻。 这几天的温存，成了赖四后半生唯一回忆，直到多年以后，他想起来脸上还挂着痴呆呆笑容。 琳琳往日尖酸刻薄全部收起来，变得温顺又黏人。 两个人吃饱了就歪在床上，天南地北的闲扯。 “琳琳啊，等过阵子，哥手头这摊子事儿消停了，领你出去转转，咱们旅游去啊。” “旅游上哪儿旅游” “国外！全世界，你想去哪，咱们就去哪。” 琳琳“噗嗤”一声笑了，伸出指尖戳了戳他脑门：“还国外呢，就咱们俩这底子，估计刚到飞机场安检口，就得让帽子叔叔给按地上了。” 赖四讪讪地挠了挠头发：“操，光顾着高兴了，把这茬子事给忘啦。” 琳琳脸上笑容淡了些，眼神飘向窗外：“四哥，你说我是不是醒悟得太晚了人呐，有时候就是贱，福气揣在兜里还嫌硌得慌，非得快要兜不住了、掉在地上摔个稀碎，才明白什么是最金贵的。” 赖四听得云里雾里，眉头微微拧起：“你最近说话，咋老是云山雾罩的呢听着咋这么……这么瘆人呢感觉咱俩唠嗑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唉，”琳琳轻轻叹了口气，“我随口那么一说，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行了，别当真啊。” 赖四把她抱紧了，下巴抵着她头顶说：“嗯……你啥样我都能接受。不过说真的，你这突然不骂人了，我心里头咋有点发毛呢” “德性！”琳琳嗔怪瞪了他一眼，“你跟小倩一个样，都是属破车子的，就得天天敲打着才舒服对了四哥，有件事你得答应我……” “你说！别说一件，就是要我这颗脑袋，我都给你呀。” “呸呸呸！”琳琳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眼神里带着真实愠怒，“满嘴跑火车，能不能说点吉利的！我说你照顾点小倩啊，龙浩那个花心大萝卜，见着漂亮姑娘走不动道，我真怕他哪天玩腻了，在把小倩给甩了。他那个人可保不准，哪个女稍微勾勾手指头，他保不齐就颠儿颠儿跟人家跑了。” “这你就不懂浩子了。”赖四摇摇头，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们这些人讲的是个‘义’字，对女人也一样。浩子对小倩其实挺好，我了解他。” “切——”琳琳拉长音调，满脸写着不信，“我可没瞧出来。” “你们女人啊，就稀罕那些嘴皮子抹了蜜的。浩子是实干派，不会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不信你走着瞧，哪个人要是敢动小倩一根汗毛，你浩哥把他祖坟都给刨了。” “真的”琳琳将信将疑。 “那是必须的，你是不了解龙浩，别看他平时闷不吭声，心里可有数了。谁对他好，他都能把命给人家。男人嘛，在外面逢场作戏偶尔偷个腥，不算啥大事。只要他能对自己女人负责任，这个男人就不错喽。” 琳琳立刻抓住他话里把柄，柳眉倒竖：“哟，听你这意思，经验挺丰富啊你倒是说说，背着我在外面睡过几个” 赖四顿时慌了神，脸涨得跟猪肝一个颜色：“我哎哟我的姑奶奶，我长的这个磕碜样，扔人堆里都找不着，除了你这位活菩萨，谁看得上我呀你可真能抬举我……” “哼，量你也没那个胆子……”琳琳满意地哼了一声，重新窝回他怀里。 两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仿佛要把积攒半辈子的话，在这几天里倒腾干净。 赖四后来回想，那几天他透支了所有倾诉欲，以至于在往后漫长岁月里，他变得更加沉默，也把某一部分灵魂，留在那间弥漫着温馨气息的屋子里。 幸福时光总是溜得飞快，几天后，赖四不得不重新爬起来去上班。 那天早上，琳琳破天荒地把他送到门口，替他理了理衣服领子，然后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赖四当时觉得心里甜丝丝，像灌了一大勺蜂蜜，他全然没有意识到，这蜻蜓点水般的触碰，竟然是他们之间最后吻别。 赖四到单位，推开办公室的门，龙浩已经上班了，他正对着窗户外头吐烟圈。 龙浩看见赖四进来，从老板椅上站起来说：“走吧，休息好几天了，今天咱们俩得出去跑跑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去，钻进那辆饱经风霜的桑塔纳轿车里。 赖四发动车子，龙浩瘫在副驾驶上报一个地名——“小岭镇”，然后开始闭目养神。 轿车吼叫着，沿着坑洼不平的公路一路狂奔，一个多小时后，总算看到“小岭镇”。 “四哥，”龙浩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环境说道，“咱们在这镇子里兜几圈，看看有多少家娱乐场所。二哥可说了，这地方人有钱，都是开矿发家的，咱们先摸摸底吧。” 赖四双手稳稳把着方向盘，目光警惕扫过街道两旁略显凌乱建筑物：“这种镇子里的人都挺讷道，咱们得加点小心。” “头三脚难踢呀，只要把销路砸开，咱们往后能躺着数钱。” 两个人开着轿车在镇子里转悠一上午，把几家像点样子娱乐场所看了一遍，打算过几天找个认识人，领着他们见见老板。 中午时候，两个人感觉饥肠辘辘，他们把轿车停在路边，找了一家人气最旺狗肉馆走进去。 狗肉馆不大，屋里挤着满满登登客人，每张餐桌旁，都围坐着大吃二喝食客， 负责招呼客人的，是一个五十多岁老太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那件蓝布围裙洗得干干净净。 龙浩和赖四找了个空位坐下，点了两大碗狗肉汤，两碟泡菜，外加四碗米饭。 可能是早上都没吃饭，两个人是真饿了，饭菜刚上桌一顿风卷残云，吃得鼻尖直冒汗。 赖四把最后一口饭扒拉进嘴里，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整根烟吧。” 他递给龙浩一根烟，两人还没来得及点火，门口闯进来六七个膀大腰圆汉子。 这些人像一堵移动肉墙，瞬间把馆子里喧闹气氛压了下去。 领头的是个二十啷当岁年轻人，留着青皮头，最扎眼的是左脸上那道暗红色刀疤，从眼角一直爬到下颌。 刀疤脸眼神倨傲扫视一圈屋内，似乎对这里拥挤十分不满，他猛地抬起脚，把门口一张空着塑料凳子踹飞了。 那张凳子不偏不倚，划过一道笨拙弧线，重重砸在龙浩小腿上。 “卧槽！”龙浩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骂了一句，他抬起头，目光阴鸷地盯住那个刀疤脸。 刀疤男感受到这道目光，非但没有丝毫歉意，反而恶狠狠回瞪过来。 赖四刚想站起来，却被龙浩用眼神禁止了，他压低声音说，“刚才在车上咋跟你说的” “操！他要是踢到我身上也就算了，居然敢往你身上招呼东西……”赖四额头上青筋暴起，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龙浩低喝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疙瘩咱们两眼一抹黑，别惹事！账算了没有” “还没呢，”赖四强压着火气，两个人身体紧绷，像两张拉满的弓，低声交换眼神。 赖四深吸一口气，刚想起身去吧台结账，就在这时，那边情况急转直下。 只见刀疤脸带来那几个跟班，粗暴地把一个老头，和那个干净利落老太太，一起推搡到前厅空地上。 “操你妈滴！”刀疤脸一口浓痰啐在地上，伸手揪住老头衣服领子，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提溜起来，“谁他妈让你开业的老子的话你当放屁是吧我已经告诉你了吧，让你儿子刘磊滚出来，你才能开门！你他妈耳朵塞驴毛了吗” 老头吓得浑身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杨……杨光啊……” “杨光也是你他妈叫的”刀疤脸杨光，不等老头说完，抡圆胳膊一个大耳刮子扇了过去，声音清脆响亮。 老头“哎哟”一声惨叫，瘦弱身子晃了晃，直接瘫软在地，嘴角渗出血丝。 “老头子！哎呀我的老天爷啊……”老太太见状，哭喊着扑上前，想把自己老伴扶起来。 杨光脸上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抬腿又是一脚，狠狠踹在老太太腰眼上：“老不死的东西！别跟老子在这儿装可怜抹眼泪！赶紧的，把刘磊给我交出来！今天见不着他，我他妈把这个破店都给砸喽！” 他身后那两个如狼似虎的跟班，立刻对着倒在地上老两口拳打脚踢，下手极重毫不留情。 刚才还人声鼎沸饭馆，瞬间死寂一片。 食客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争先恐后往门口挤，生怕跑慢一步殃及池鱼。 不过十几秒功夫，满屋子人跑得干干净净，整个饭馆，只剩下龙浩和赖四还稳稳坐在原地，像两尊格格不入石像。 龙浩看着那对老夫妇在地上痛苦蜷缩，脸色先是变得煞白，随即一股无法遏制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额角血管“突突”狂跳，那双平时总是半眯着眼睛里，此刻燃烧着骇人烈焰，仿佛要将眼前一切都焚为灰烬！ “操你妈滴！欺负老人算什么本领”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低吼，抄起一旁绿色啤酒瓶子，带着一股决绝杀气，朝着那群施暴人扑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