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粗茶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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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粗茶待客 霞光流淌，如融化的金液，缓缓漫过整齐的菜畦，将绿叶的脉络映得通透。 老子周身清炁温润内敛，恍若未琢之璞玉； 元始天尊掌中的玉如意，三宝神光尽数敛于深处，只余温润光华； 通天教主背后的青萍剑在鞘中低鸣，声若游丝，却引动院内草木枝叶上尚未消散的道纹随之轻轻震颤，流转着玄奥的余韵。 陈安僵坐在冰冷的石凳上，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抠着那只粗陶茶碗边缘的豁口，背后粗布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紧贴着冰凉的石面，传来一阵阵让他清醒又惶恐的寒意。 恰在此时，灶膛里最后一星余烬腾起一缕纤细的青烟，混合着清晨草木上的露水清气，幽幽钻入他的鼻腔。陈安如蒙大赦，猛地从石凳上弹起，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变调：“几……几位圣人稍坐，我，我这就去烧水沏茶！”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向一侧简陋的厨房，赤脚踩在微湿的泥地上，留下了一串深深浅浅、沾着清晨露水和泥痕的脚印。 冲进厨房，陈安蹲在灶膛前，手忙脚乱地翻找。墙角一只半旧的竹篓里，是他前几日从篱笆缝隙间随手采来的野茶嫩芽。 叶片青翠欲滴，上面还挂着未干的晨露，叶缘微微卷曲，形态稚拙，恰似雀鸟的舌尖。他取出盛水的瓦罐，从院中井里打了清冽的井水倒入，将粗陶罐架在灶上，引燃柴火。火焰舔舐着罐底，井水渐渐发出“咕嘟”的声响，冒出细密的水泡。 水汽蒸腾而上，朦胧间，那陶罐身上积年的泥垢之下，竟有模糊难辨的混沌道纹若隐若现，将氤氲的水雾搅动成淡金色的微小涡流，旋生旋灭。 陈安顾不得细看，忙将一把野茶撒入另一只豁口的陶碗中，提起陶罐，将滚沸的水冲泻而下—— “滋啦”一声轻响！ 只见碗中青褐色的茶叶受此冲击，霎时舒展开来，犹如碧色莲花于水中悄然绽放，茶汤颜色迅速晕开，化作一片清澈透亮的琥珀光泽。 一股奇异的香气随之弥漫开来，既带着草木初生的清新之气，又夹杂着人间烟火的温暖气息，更似春日山雨过后，混合了腐殖泥土与朽木的芬芳，于平凡朴素之中，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直透灵台的清净通透之感。 陈安双手捧着茶碗，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碗中琥珀色的茶汤随着他手臂的微颤而晃出圈圈涟漪。 他走到三位圣人面前，声音带着怯意和恭敬：“院、院里随便长的野叶子，粗陋得很，圣……圣人莫要嫌弃。” 老子微微一笑，伸手接过那只粗陶碗。 就在他指尖触及碗身豁口的那一瞬间—— 碗沿豁口处，那些看似天然形成的不规则痕迹，竟如活物般亮起微光，浮现出玄奥的混沌烙纹！ 碗中茶汤的波纹随之荡漾，清澈的水面上，竟隐隐映照出“阴阳双鱼”的虚影，在碗底缓缓轮转，阐述着生灭之理！ 老子垂眸，轻啜一口。茶汤初入口清苦微涩，但瞬息之后，便化为一股甘醇暖流，一股温润平和的道韵顺喉而下，悄然涤荡着万载推演积存于识海深处的滞涩与尘埃。他眸底似有星云生灭、宇宙初开之景流转，片刻后，方轻叹道：“大道至简，莫过于此。此茶返璞归真，可涤尘虑，清明道心。” 元始天尊接过陶碗，他掌中的玉如意似有所感，三光微微荡漾。 只见碗中茶汤之上，细微的银毫悬浮沉浮，竟暗合周天星斗运转之序，与他近日所悟的“维序护衡”之道隐隐共鸣。 他举碗饮下一口，连日推演天机所受的细微反噬带来的隐痛，竟在这茶汤入腹后悄然弥合，如春风抚过冰痕。 他玄色衣袖上的云纹似乎也舒展了几分，缓声道：“苦中蕴甘，涩后回醇。个中滋味，恰似天道张弛，自有刚柔并济之妙。” 通天教主最为直接，仰首便将碗中茶汤一饮而尽，身后青萍剑鞘发出一阵清越嗡鸣。 茶汤入腹，恍若一场温润春雨渗入干涸大地，滋养着他体内凌厉无匹的剑意，促其焕发新生。原本截天而行的锋芒悄然敛去最后一丝戾气，化作勃勃生机，温润地流淌于四肢百骸。 他只觉剑心一片澄明通透，不禁抚掌长笑：“妙哉！此茶生于篱下缝隙，不争不显，自在生长，反得天地间最本真的滋味。依我看，此茶当名为‘自然’！” 篱笆墙畔，陈安听着圣人们玄之又玄的赞叹，茫然地挠了挠头，小声嘀咕：“可……这不就是普通的野树叶子么……” 他丝毫不知，三位洪荒至圣手中那粗陶碗里的琥珀色茶汤， 已然酿尽了天地间至为玄妙的道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