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裴泽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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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的校园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平静里。 早读课上没有起哄声，课间走廊里见不到高玉龙的人晃悠，连平时总在厕所门口堵人的六班混混都没了踪影。这种安静，像他妈的一层薄薄的冰，覆盖在汹涌的暗流之上，谁都知道，冰层随时可能碎裂。 高玉龙显然嗅到了危机。峻阁带着十一班驰援十二班，裴泽的人迟迟不对我下手，甚至连最普通的男生都敢抄起板凳反抗，这些意外让他意识到，十二班这个看似温顺的地盘，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更让他不安的是，这背后若隐若现的詹修平的影子，一旦十一班和十二班真的联手，高一的平衡将被打破。 他和李国良都失算了。他们以为我这个插班生是孤立无援的软柿子，以为十二班永远是召之即来的跟班，却没料到张敦海会拼尽全力护着我，没料到篮球赛赢来的班级凝聚力，竟成了反抗的底气。 放学铃声刚落，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就笑着站在十二班门口，阳光洒在他脸上。“裴泽，晚上一起撸串啊我请客。” 是九班的韦恒，高玉龙手下最擅长“怀柔”的角色，也就是俗称的“草鞋”。他看起来是那么阳光和善，讨人喜欢，以至于我很想赏他两个大大的巴掌。 张祺瑞立刻压低声音：“他来准没好事，肯定是来稳住你的。” 裴泽果然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他昨天还在担心高玉龙会追责，此刻却收到了“善意邀请”，这种突如其来的重视，比威胁更让人捉摸不透。 我和张敦海交换了个眼神，没说话。裴泽看了看我们，最终还是站起身：“行，我去看看。” 他跟着韦恒走出教室时，脚步有些迟疑。 “得赶紧通知峻阁。”张敦海拉着我往教学楼外走，沐恩和张祺瑞快步跟上。我们小心翼翼的穿过纷乱的人群，在操场角落的树荫下，碰到了等在那里的峻阁。 他正靠在篮球架上玩手机，手里的滑盖诺基亚在2001年的校园里算得上高配，看来这小子挺有钱。 “高玉龙果然动手了。”峻阁听完我们的话，立刻收起手机，“韦恒这步棋够阴的，明着拉拢，暗着试探。” 峻阁问我们有没有手机，我和沐恩张祺瑞都没有手机，张敦海家境不算差，有一部旧手机。 “我会告诉詹修平，让他有个准备。”峻阁拍了拍我的肩膀，“十二班要是真能过来，局势就彻底变了。” 回到宿舍，气氛很凝重。“裴泽不会真被说动吧”张祺瑞急得转圈，黄毛和绿毛坐在床边，手里捏着扑克却没心思打。 张敦海突然一拍桌子，声音响亮：“他敢！要是还想跟高玉龙混，这十二班老大就让他当不成！我来当！” 这话掷地有声，宿舍里瞬间安静，连黄毛都缩了缩脖子。 我越发欣赏张敦海这个人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旦决定出手，就充满魄力，这一点我不如他，我太优柔寡断了，容易凭着冲动做决定，事后又后悔。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轻得像怕被人听见。打开门，裴泽站在门口，头发凌乱，衬衫扣子扣错了两颗，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 “我没去吃饭。”他喘着气说，“走到半路就溜了，韦恒那套说辞我听够了。” 他走进宿舍，眼神里没了犹豫，“我想好了，投奔詹修平。跟着高玉龙，永远是外人。” 张敦海的表情没有变化，立刻递过去一瓶水：“这才像话！” 裴泽接过水，苦笑一声：“高玉龙根本没把十二班当自己人，韦恒嘴上说给我升地位，实则句句都在试探我是不是跟你们串通了。再傻也该醒了。” 张敦海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峻阁的号码。“裴泽过来了。” 电话那头的峻阁明显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这就告诉修平，” 他顿了顿，语气严肃起来，“你们小心点，高玉龙今晚被放了鸽子，明天肯定会拿十二班开刀，上次是针对任戟，这次就是针对整个班。明天我们十一班随时支援，有事打电话。” 挂了电话，张祺瑞又凑过来，压低声音讲：“高玉龙是城西本地人，初中就带着一伙兄弟混，开学军训时就敢跟教官叫板，专欺负外地来的学生。” “咱们学校除了重点班，普通班基本按户籍分，城西本地生集中在几个班，外地生和城东、县里来的学生在另外几个班。” 他指了指裴泽，“十二班是重点班，有本地生也有外地生，高玉龙觉得我们心不齐，从来没真正重视过。”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怪不得高玉龙的背景根深蒂固，又有混社会的哥，又有一群为他马首是瞻的小弟，合着是个地头蛇，搞不好和校领导都认识。 我又想起来郑宇轩，初中时候，我和他一起在城东的一所初中上学，按理说他应该是城东人，但是现在却成了高玉龙“城西帮”的左膀右臂，估计属于特殊情况。 其实我家在城西，户口也在城西。 但城东比城西发展好的多，教育资源也强得多，所以我爸托了关系，让我在城东读了小学和初中，我很想留在城东读高中，毕竟我的朋友圈都在城东。 但中考不争气，只能考到城西中学，人生地不熟的，现在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身边只有几个意气相投的室友支持我，唉，真怀念初中在学校里一呼百应的那种风光。 其实我爸也有能力让我去城东借读，就算进不了城东一中，二中三中总归能通关系帮我搞定。 但是不幸的是，我爸是我的老学长：是的，二十多年前，他跟我一样就读于城西中学，那个时候的城西中学可比现在牛逼多了，我老爸也作为77年第一批高考生考进了杭州师范大学。 他对城西中学有着很深的感情，所以他大手一挥：“不用借读了，你就去城西中学读书，你老子我当年肚子都吃不饱，还能从西中考上名校，我相信你也可以做到。” 我这几天心里其实一直在暗暗埋怨我老爸：你是爽了，满足了你自己的母校情节，你儿子我可惨了，在学校里天天挨揍。 再看看这糊着纸的宿舍窗户，这嘎吱嘎吱的门，跟你当年的条件估计也没什么区别，这破楼特么的岁数比我都大多了。 “詹修平是从三门县乡下来的。”张祺瑞继续说，“他开学时被高玉龙的人抢了生活费，硬是带着几个老乡打了回去。后来县里、外地来的学生都抱团跟着他，才成了能和高玉龙分庭抗礼的势力。” “今晚别出门了。”裴泽锁好宿舍门，“高玉龙被放了鸽子，指不定在哪堵人，我在你们这里借宿一晚上，挤一挤。” 我们不敢去十一班串门，甚至不敢在走廊逗留，只能靠电话联系。夜色渐深，宿舍里的台灯下，几个男生挤在一起，第一次有了“自己人”的感觉。 窗外的宿舍楼一片寂静，但我们都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明天的校园，注定不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