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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爹娘去县城进货了，留下他看店。小店不大，却是村里唯一的代销点，货架上摆着火柴、胰子、洋火、针头线脑，还有孩子们垂涎的糖果和小人书。 王富贵一个人坐在供销社代销点的柜台后，昏昏欲睡。 吴老虎探头进来：“富贵，来个五分钱的冰棍。” 王富贵不情愿地起身，拉开盖着棉被的木箱子：“什么口味的” “红豆的，甜。”吴老虎把手里的硬币递过去，搓着手等着。 王富贵递过冰棍，嘟囔道：“你算术咋考的满分” 吴老虎咬了一大口：“啥意思” “我爹说我将来接他班，不用读那么多书。”王富贵托着腮帮子，“可我不想一辈子卖酱油盐。” 吴老虎哈哈大笑：“那你想干啥” 王富贵不说话，拿笤帚赶他：“吃完别把棍扔我门口。” --- 陈小麦拉着周桂花进店来，两个女孩叽叽喳喳地挑学习本。 “这个八分，那个一毛二，要哪个”王富贵打着哈欠问。 陈小麦一本正经：“便宜的，我想多买几本预习新课程。” 周桂花翻看着小人书架，忽然轻叫一声：“什么时候进的新书” “我爹昨天从县城带回来，一毛五一本。”王富贵得意地指着另外一个，“还有那本，不过那个贵，三毛。” “三毛！”周桂花惊呼，“够买六两糖果了。” 陈小麦拉拉她的衣袖：“走啦，复习要紧。” 王富贵看着两个女孩离开，有点羡慕起她们有说有笑的样子。 --- “王家小子，给我来半斤盐。”林福来爷爷拄着拐杖进来。 王富贵挺直腰板：“六分，爷爷。” 老人从口袋里解开用塑料袋包着的几枚硬币，数了数：“这是一毛，找我四分。” 王富贵熟练地抓起面前的硬币盒，哗啦一声倒出几枚硬币，麻利地数出四分钱。 林爷爷接过找零和盐包，看了看店里的货架：“你爹教你认账了吗” “认了，算的准呢。” 林爷爷笑了：“会认账是好事。” 王富贵一头雾水。林爷爷慢悠悠走到门口，回头说：“富贵啊，你们这门槛太高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进来费劲。” --- 傍晚，富贵姐王丽从县城回来，带了一条花花绿绿的丝巾，兴冲冲地在小店门口炫耀。 “丽姐儿，这得多少钱”李婶子问。 “五块钱呢！”王丽得意地说，“城里最时兴的。” 李婶子啧啧感叹：“你爹给你的” “攒的。”王丽瞥了一眼弟弟，“可不像某些人，整天想着接班当小老板。” 王富贵涨红了脸：“谁说我想当小老板了” “爹整天夸你在店里多能干，说你天生做生意的料。”王丽扬扬下巴，“可你知道县城的大百货有多气派吗你见过电动扶梯吗” 王富贵被问住了，他从没去过县城的百货商店。 --- 黄明远老师来买煤油。 “明天有空吗，富贵”黄老师问，“想请你帮我个忙。” “啥忙”王富贵抬头。 “我想请你讲课，讲讲商店里的算盘和账本，让同学们学学实际应用。” 王富贵愣住了：“我，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在店里算账这么久，一定很有经验。”黄老师认真地说，“我们总以为自己只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其实很多时候，是自己给自己设了界限。” --- 第二天，王富贵站讲台前面，双手不知道往哪放，同学们好奇地盯着他。 “我，我叫王富贵，我爹在供销社……”他结结巴巴地开口。 底下有人起哄：“我们都知道！小财主快教我们怎么算钱！” 王富贵急得满脸通红，看见了窗边的林福来，林福来冲他比了个拨算盘的动作。 王富贵深吸一口气，拿起黄老师准备的算盘：“今天，我要教大家怎么算账。”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流畅，同学们惊讶地，平时一脸傲气的小财主讲起课来竟然这么认真。 --- 回到家，王富贵对爹说：“明天我想去县城看看。” “怎么想起这个来了” “想看看百货商店。”王富贵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我一直以为我只能当个小店老板。” 爹愣了愣，用粗糙的手掌摸摸儿子的头：“人啊，总得先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才能决定自己想成为谁。” 王富贵若有所思地，他走到店门口，蹲下来，看着那道高高的石头门槛，明天，他要把它削矮一点。 不止是为了方便村里人进出，也是为了自己能轻松地跨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