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地宫密卷，血契初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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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光如同实质的利剑，洞穿了前方厚重的黑暗，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幽深暗门，在石壁上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更加浓稠的黑暗和刺骨的阴风。 暗门之后，并非想象中深不见底的阶梯，而是一个向下陡然沉降的巨大空间。 寒意骤然加剧，几乎凝成有形的水滴。 一座高达数丈、通体鎏金的“捧真身菩萨”立像，无声地矗立在空间中央的圆形祭坛之上。 菩萨低眉垂目，宝相庄严，双手捧着一只温润的羊脂白玉净瓶。 祭坛基座是巨大的八瓣莲台，每一片莲瓣之上，都密密麻麻刻满了扭曲盘绕的苗疆古老咒文，在极其微弱、不知从何而来的光源下，闪烁着暗沉而邪异的乌金色泽。 沉重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水银，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那菩萨低垂的眼睑，在昏暗的光线下，竟给人一种它正无声俯视着闯入者的错觉。 沈璃强行压下心口锁魂钉因接近此地而愈发剧烈的灼痛，目光如炬，扫过莲台上那些令人心悸的咒文。 十年血仇的线索，姐姐沈槿的踪迹，或许就藏在这诡异祭坛的某个角落！ 她深吸一口带着千年尘封气息的冰冷空气，足尖提起，试探性地向前踏出一步，靴底即将触及祭坛第一级石阶—— “嗤！” 一道尖锐到几乎撕裂耳膜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菩萨手中那只温润无害的羊脂白玉净瓶瓶口，毫无征兆地射出一道乌黑的流光！ 速度之快，只留下一道残影，直取沈璃咽喉！ 那箭镞上幽蓝的色泽，与之前毒针如出一辙，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退！”萧隐的厉喝与动作几乎同步！ 黑影再次裹挟着劲风扑至。 他旋身的速度快到了极致，蟒袍在空气中卷起一道墨色的漩涡，将沈璃狠狠撞离原地！ 那支夺命毒箭，几乎是擦着沈璃臂侧的金丝软甲飞射而过，“夺”地一声深深钉入后方的石壁，箭尾犹自剧烈震颤！ 然而萧隐旋身回护，旧力刚去，新力未生，身体正处于最难以变向的瞬间。 另一道更加刁钻、更加无声的乌光，竟从玉瓶底部一个隐蔽的孔洞中悄然射出，直袭沈璃因被撞开而暴露出的腰腹空门！ 沈璃瞳孔骤缩，再想完全避开已不可能！ 她腰肢猛地发力拧转，试图以最小的代价硬抗！ 千钧一发之际，那堵在她身前的墨色身影，竟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姿态，强行在半空中再次拧转腰身！ 肌肉撕裂的声音微不可闻，却令人心头发寒。 “噗！” 箭镞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惊心。 那支毒箭，狠狠擦过萧隐格挡的手臂外侧，带起一溜刺目的血珠！ 箭镞上幽蓝的毒光瞬间沾染了翻卷的皮肉，那诡异的青黑色毒痕，如同活物般迅速沿着伤口向四周皮肤蔓延开去！ 剧痛让萧隐的身体猛地一颤，闷哼声压抑在喉咙深处。 但他高大的身躯依旧如磐石般挡在沈璃身前，没有丝毫退让。 “萧隐！”沈璃看着他手臂上迅速扩散的青黑，那毒痕蔓延的速度快得令人心惊。 姐姐沈槿的毒，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其霸道阴狠！ 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压过了所有对立的念头，只剩下冰冷的恐惧。 “别动！”萧隐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猛地抬起另一只未受伤的手，五指如铁钳般扣住沈璃的下颌！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迫使她不得不仰起头，张开嘴。 沈璃眼中瞬间爆发出被冒犯的怒意和惊愕：“你……” 质问的话语被彻底堵死！ 萧隐眼神一厉，染血的左手快如闪电般划过腰间！ 寒光一闪，他竟用那支刚刚擦伤自己的毒箭箭镞，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双腕的血管！ 深红的、带着滚烫生命气息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汹涌而出！ “喝下去！” 他染血的、滚烫的掌心死死捂住沈璃的口鼻，另一只手腕的伤口直接粗暴地压向她被迫张开的唇齿！ 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血浆，如同熔岩般不容抗拒地灌入她的口腔、喉咙！ “唔——！”沈璃双目圆睁，剧烈的呛咳和本能的抗拒被那只铁钳般的手死死压制。 腥甜的液体强行涌入，滑过喉咙，带着一种灼烧般的滚烫和奇异的生命力。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血液的温度，甚至能尝到他生命急速流失所带来的虚弱气息。 混乱中，她下意识地吞咽，更多的血液滑入腹中。 那灼烧感沿着食道一路向下，所过之处，竟奇异地压制住了心口锁魂钉那一直折磨她的疯狂灼痛！ 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流，似乎正随着他的血液，在她冰冷的四肢百骸中缓缓滋生，试图对抗这地宫千年沉积的阴寒和体内那跗骨之蛆般的剧毒。 窒息感、血腥味、还有那诡异的暖流交织在一起，冲击着她的意识。 当那股强行灌注的力道终于因为失血而微微松懈时，沈璃猛地偏头挣脱开他的钳制，大口喘息着，唇边、下颌甚至颈项上都沾染着刺目的鲜红。 她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气。 然而，心口那几乎要将她焚为灰烬的锁魂钉灼痛，竟真的平息了大半！ 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沉重枷锁的轻松感笼罩了她。 她抬起头，染血的唇勾起一个近乎妖异的弧度，舌尖轻轻舔过自己唇边残留的、属于他的温热血液，目光如淬火的刀锋，直直刺向萧隐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因失血而显得有些涣散的眼眸。 “锁魂钉主仆同命……” 她的声音因呛咳而沙哑，却字字清晰，带着洞穿一切的冰冷嘲讽，“王爷，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萧隐高大的身躯微微晃了一下，双腕的伤口仍在汩汩涌出鲜血，滴落在脚下冰冷的莲台咒文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失血过多的苍白爬满了他的脸，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却在此刻爆发出惊人的亮光，紧紧锁着沈璃，里面翻涌着痛苦、决绝，还有一种沈璃无法理解的、深沉的悲怆。 他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那沉默本身，便是一种最沉重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