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军饷断链，当街劫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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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浊的水面上，只留下无数打着旋儿的泡沫，以及一个又一个在激流中短暂浮现、清晰无比的青色浮印——那图案简约古朴，赫然是沈家茶行独有的标记！ 弱化了烙铁的霸道，却以浮水印记昭示所有权，更显手段诡异莫测。 完成了任务的玄衣人毫不恋战，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在嶙峋的乱石和峡谷的阴影之中，留下满地狼藉和呆若木鸡的押运官兵。 押运官脸色惨白如纸，看着那吞噬了巨额军饷、正汩汩冒着水泡的幽暗漩涡，又看看满地散落的空箱和锁扣，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自己完了。 虞贵妃的滔天怒火，绝不会放过他。 他猛地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峡谷上方首领消失的方向，嘶声咆哮，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怨毒： “查！给本官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伙无法无天的水匪挖出来！他们跑不远——！” 然而，那支神秘的驼队连同那玄氅身影，早已如同融入沙漠的黄沙，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峡谷中呜咽的风声，仿佛还在嘲笑着他的无能狂怒。 三日时光，在漠北的朔风和沙尘中倏忽而过。 对于边关苦寒之地，三日或许只是寻常；但对于某些嗅觉灵敏、在权力与财富阴影下游走的人来说，三日足以酝酿一场风暴。 黑市，这座建立在边城废墟之下、不见天日却繁华扭曲的地下之城，迎来了它久违的狂欢。 巨大的、未经熔铸的官银银锭，如同突然从地底涌出的甘泉，以略低于官价却绝对诱人的价格，被神秘卖家源源不断地投入市场。 盐商们，这些掌控着漠北命脉的巨贾，闻风而动，贪婪的本性让他们几乎疯狂。 交易在幽暗的角落里飞速达成，沉甸甸的银锭被迅速瓜分，流入这些富贾隐秘的库房。 然而，就在那些盐商们刚刚将新得的银锭藏入密室，还未来得及享受财富入手的满足时，异变陡生！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一位以谨慎闻名的老盐商。 他掌着油灯，习惯性地拿起一块新入库的银锭仔细摩挲，昏黄的灯光下，银锭表面似乎有些异样。 他凑近细看，手指用力擦过银锭底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铁锈气息的腥甜味道钻入鼻腔。 紧接着，那被摩擦过的地方，竟如同被无形的笔描绘，一点点、一点点地显露出清晰的朱砂红痕！ 那红痕越来越清晰，最终凝聚成一行刺目惊心、力透银锭的楷体小字： “景元十九年虞槿私吞军饷”！ “啊——！” 老盐商如同被烙铁烫到，失手将银锭砸落在地，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惨叫。 那银锭在地上弹跳翻滚，底部那行朱砂红字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地狱冤魂睁开的血眼！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黑市最阴暗的角落里瞬间蔓延开来。 越来越多的盐商在自己的银锭上发现了这要命的印记！ 冰冷的银锭此刻成了烫手的烙铁，不，是催命的符咒！ 私藏、交易被点明是“私吞军饷”的官银，一旦泄露，抄家灭族就在眼前！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贪婪，黑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恐慌。 盐商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有人试图熔掉印记，却发现那朱砂痕迹深入银质，绝非表面；有人试图低价抛售，却发现无人敢再接这索命的“赃银”。 绝望的气氛笼罩着这座地下之城。 与此同时，一份誊抄清晰、记录了此次黑市大宗“官银”交易明细的账册副本，如同长了眼睛，悄然出现在虞槿的心腹老仆手中。 当这本还带着地下交易场所特有阴冷潮湿气息的账册，被老仆颤抖着双手捧到宰相府书房时，虞槿正因断饷计划受阻而烦躁地踱步。 “相爷……” 老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虞槿不耐烦地一把夺过账册，目光如电般扫过上面一笔笔触目惊心的交易记录。 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瞳孔骤然收缩！那页尾空白处，赫然印着一枚殷红如血、仿佛还在流动的盐晶徽印！ 正是象征着他虞家暗中掌控漠北盐权的秘密符号！ 旁边，一行清秀却力透纸背的小楷，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直插他的心脏： “蛟窟水道，物归原主”。 “蛟窟……沈家！” 虞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他猛地抓起书案上一块刚从黑市高价收回、尚未处理的“证物”银锭，双眼赤红，运足内力狠狠一攥！ “不可能！官银铸造流程严密，她沈璃的手……怎么可能伸得进来！这定是栽赃！是沈……” “相爷！” 他歇斯底里的咆哮被老仆带着哭腔的惊呼打断。 虞槿低头，目光落在自己紧握银锭的手上，力道之大，竟让坚硬的银锭在他指间扭曲变形。 而就在他指缝用力挤压之处，那行原本潜藏的朱砂小字“景元十九年虞槿私吞军饷”，因受力摩擦，竟更加清晰地显露出来，红得刺眼！ “沈！璃！” 这两个字从虞槿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惊惶，如同濒死野兽的嘶嚎。 他猛地将变形的银锭砸向地面，胸口一阵剧烈绞痛，眼前阵阵发黑，踉跄着向后倒去，手臂慌乱地扫向书案试图支撑身体。 哗啦——！ 案角的紫铜暖手小药炉被他撞翻在地，通红的银炭和滚烫的炉灰泼洒出来，正好覆盖在那本摊开的黑市账册之上！ “相爷小心！” 老仆惊呼扑上想要搀扶。 虞槿却猛地推开他，眼睛死死盯住被炉灰覆盖的账册——那滚烫的余烬落在纸页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一股奇异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只见沾染了炉灰的账册页面上，一些原本空白或字迹模糊之处，竟在高温灰烬的“炙烤”下，缓缓显露出全新的、焦黑色的字迹与图案！ 最刺目的，是一份清晰无比的盐引转让契约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