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寒潭前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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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临渊带着二十名暗卫赶到时，苏清栀正蹲在雪地里数铜钱。 一枚，两枚，三枚……她从袋子里倒出剩下的信号钱，在雪地上排成一排，像小孩子在玩石子。旁边站着个陌生女人，黑衣背弓，眼神冷得像冰。陈七等人互相包扎伤口，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和药味。 “苏清栀。”墨临渊翻身下马，声音压着怒意，“你扔信号钱，就是为了让我看你数钱” 苏清栀抬起头，脸上还沾着血污，但眼睛亮得惊人：“王爷来得真快，租金算您八折。不过先等等，我算完这笔账——” 她指向地上那些执法队的尸体：“这些是圣教的精锐，按人头算，一个值五百两。刚才这位云崖姑娘杀了十五个，合计七千五百两。但她救了我们十一个人，按救命之恩一人一百两算，抵消一千一百两。所以她净赚六千四百两。” 墨临渊：“……” 云崖：“……” “但是呢，”苏清栀继续算，“她杀人的时候用了我的地盘——鬼哭涧目前算我的临时采药区，使用权一天五百两。她又用了我的敌人——这些执法队本来是冲我来的，属于我的‘潜在债务资产’，她擅自处置，按每个一百两收管理费，一千五百两。还有，她刚才的出现导致我的逃跑计划被打乱，产生计划外风险，精神损失费算八百两。” 她抬起头，一脸认真：“所以云崖姑娘，您实际应得收入是六千四百两减去两千八百两，共三千六百两。我建议您收银票，携带方便。” 云崖那张冰山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盯着苏清栀看了三息，转头问墨临渊：“她一直这样” 墨临渊揉了揉眉心：“一直。” “有意思。”云崖居然扯了扯嘴角，“难怪教主对她念念不忘。” 提到教主，气氛立刻变了。 墨临渊走到苏清栀面前，蹲下身，伸手抹掉她脸上的血污：“受伤了” “小伤。”苏清栀把铜钱收起来，“不过现在有个大问题——我们需要天心草，但天心草长在寒潭里，寒潭有条百年寒蛟，需要纯阴之血做诱饵。” 她顿了顿：“我的血。” 墨临渊眼神骤冷：“不行。” “不行也得行。”苏清栀站起身，“没有天心草，破瘴丹效果减半，进白雾谷就是送死。放点血引开寒蛟，采到草就跑，五成把握，值得赌。” “五成”墨临渊看向云崖，“她说的是真的” “真的。”云崖点头，“但有一点她没说完——寒蛟对纯阴之血极其敏感，一旦闻到，会疯狂追逐，不死不休。用血做饵的人，必须跑得比寒蛟快，否则……”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墨临渊盯着苏清栀：“你跑得比百年寒蛟快” “跑不过。”苏清栀诚实道，“但我有别的办法。” 她从药篓里掏出几个小瓶子：“这是‘血凝散’，服用后能让血液在离开身体后凝固速度减慢，保持气味更久。这是‘疾风丸’，能短暂提升速度三倍，但副作用是会虚弱三天。这是‘隐匿粉’，撒在身上能掩盖活人气息，让寒蛟暂时失去目标。” 她把这些瓶子一字排开：“我的计划是，先服血凝散，放血装进特制的血囊里，用长绳系着拖在身后。然后服疾风丸，带着血囊跑，把寒蛟引出寒潭。等它追远了，云崖去采药，您带人接应我。最后用隐匿粉脱身。” 她说得条理清晰，显然早就想好了。 墨临渊沉默片刻，问：“血囊能装多少血” “大概一碗。”苏清栀比划，“够引开寒蛟一炷香时间。” “一碗血……”墨临渊声音发紧，“你刚经历过火蛊，失血过多，再放一碗，会死。” “死不了。”苏清栀摆手，“我有分寸。而且一碗血市价……算了，这个不卖了，留着引寒蛟。” 墨临渊知道劝不住她。这女人一旦下定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我跟你一起去。血囊我来拖，你负责跑。” “不行。”苏清栀和云崖同时开口。 云崖解释：“寒蛟只追纯阴之血的气味，别人拖血囊没用。而且寒潭附近有特殊磁场，武功越高受影响越大，内力会紊乱。你去反而危险。” 墨临渊还想说什么，苏清栀打断他：“王爷，您有更重要的任务——守住退路。刚才跑了个面具人，教主很快会派援兵。您得保证我们采到药后能安全撤离。” 她看了眼天色：“现在是午时，我们抓紧时间，申时前必须撤出鬼哭涧。否则入夜后，这里的东西……更难对付。” 墨临渊最终妥协了。但他提出了条件：“陈七带十个人跟你们去寒潭，我带剩下的人在外围警戒。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发信号——这次别省着用，有多少扔多少。” “成交。” 一行人再次出发。 往西五里，地势越来越低，温度也越来越冷。明明是白天，这里的树木却挂着冰凌，脚下积雪硬得像石头。空气里那股甜腥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刺骨的寒气，吸进肺里像刀割。 “快到了。”云崖停下脚步，指向前方。 透过稀疏的树林，能看到一片开阔地。中央是个不大的水潭，潭水漆黑如墨，表面结着薄冰。潭边长着一圈奇异的植物——茎叶晶莹剔透，像冰雕的，顶端开着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花朵，花心泛着淡淡的蓝光。 “那就是天心草。”云崖压低声音，“看到潭中央那块突起的石头了吗寒蛟平时盘踞在那里睡觉。它听觉敏锐，但视力不好，靠气味和震动感知猎物。” 苏清栀数了数，天心草大约二十株。她只需要三株，但……多采点备用也好。 “血凝散给我。”她伸出手。 云崖递过药瓶。苏清栀倒出一颗药丸吞下，又服了颗补血丹。然后取出特制的血囊——是个皮质的袋子，口子很小，用软木塞封住。她拔出塞子，又掏出把匕首。 “等等。”墨临渊突然抓住她手腕。 苏清栀抬头：“王爷，反悔了” “没有。”墨临渊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些淡金色的粉末，撒在她手腕上，“这是‘金疮玉骨粉’，止血生肌效果比你的好。放完血马上抹，别省。” 苏清栀闻了闻，眼睛一亮：“这是宫廷御用的吧一两值千金呢。王爷这么大方” “记你账上。”墨临渊松开手，“利息照旧。” 苏清栀笑了，没再废话，匕首在左手腕轻轻一划。鲜血涌出，滴进血囊。她控制着力度，伤口不深，但血流得很急——血凝散起作用了。 一碗血很快接满。她塞紧软木塞，用金疮玉骨粉抹了伤口，血果然止住了。只是脸色又白了几分，嘴唇发青。 “没事。”她晃了晃血囊，“够用了。” 陈七接过血囊，用一根三十丈长的牛筋绳系紧。绳子另一端绑在苏清栀腰间——这是为了控制血囊的方向和距离。 “准备好了吗”云崖问。 苏清栀深吸一口气，又服下疾风丸。药力化开，一股热流涌向四肢百骸，她能感觉到心跳加快，血液沸腾，力气在恢复。 “走！” 她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树林，直奔寒潭！腰间的绳子拖出血囊，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鲜红的轨迹。 几乎在同一时间，寒潭中央那块“石头”动了！ 不，那不是石头，是盘踞着的庞然大物！它抬起头，身长至少五丈，通体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头颅狰狞，眼珠呈浑浊的白色。它张开嘴，露出森森利齿，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 “吼！！！” 寒气扑面而来，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了。 寒蛟闻到了纯阴之血的气味。它庞大的身躯猛地蹿出水面，带起漫天水花。那些水花在半空就凝结成冰晶，“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苏清栀头也不回，拖着血囊往远离寒潭的方向狂奔。疾风丸让她速度快了三倍，但寒蛟更快！它游走在雪地上，像一道青黑色的闪电，所过之处积雪融化又冻结，留下一道冰道。 “快！再快点！”陈七等人看得心惊肉跳。 云崖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向寒潭。她动作极轻，像只狸猫，踩在冰面上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匕首在手，她准备采药。 墨临渊则死死盯着苏清栀的方向。他手按在剑柄上，青筋暴起，随时准备冲出去救人。 苏清栀在雪地里左突右拐，利用树木和岩石阻挡寒蛟的视线。寒蛟虽然速度快，但转弯不灵活，每次都要慢半拍。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疾风丸的效果只有一盏茶时间，时间一到她会立刻虚脱。 必须想办法甩掉它。 她眼睛扫过四周，突然看到前方有片石林——嶙峋的怪石林立，缝隙狭窄。寒蛟体型庞大，进不去！ “就那儿！”她咬牙，拼尽最后力气冲进石林。 寒蛟追到石林外，果然被挡住了。它焦躁地用尾巴抽打岩石，碎石飞溅，但就是挤不进去。它绕着石林转圈，嘶吼声震耳欲聋。 苏清栀瘫坐在一块岩石后，大口喘气。疾风丸的效果开始消退，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她看了眼腰间的绳子——血囊还在外面，寒蛟正试图用爪子去够。 不能让它拿到！ 她咬破舌尖，用疼痛刺激自己清醒，然后解开腰间绳结，用力一拽——血囊飞回来，落入她怀中。 寒蛟失去了目标，更加狂暴。它开始撞击石林，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苏清栀抱紧血囊，脑子飞速运转。血囊还有用，不能丢。但寒蛟守在外面，她出不去。隐匿粉……对，用隐匿粉！ 她抖出粉末撒在身上，又往血囊上撒了些。浓烈的草药味掩盖了血腥味，寒蛟的撞击渐渐停了，它疑惑地昂起头，用那对白蒙蒙的眼珠“看”向石林深处。 有效！ 苏清栀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石林外传来云崖的声音：“采到了！撤！” 苏清栀精神一振，小心翼翼探出头。云崖已经回到树林边，手里提着个布袋，里面隐约可见晶莹的草叶。陈七等人护在她周围。 寒蛟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寒潭方向——它发现天心草被采了！ “吼！！！” 这一声怒吼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狂暴。寒蛟放弃了石林，疯狂地扑向云崖！ “跑！”墨临渊厉喝，率先冲出去接应。 暗卫们射出箭雨，但箭矢钉在寒蛟鳞片上，连道划痕都没留下。寒蛟尾巴一扫，三名暗卫被抽飞出去，撞在树上，吐血倒地。 “别硬拼！引开它！”云崖边跑边喊，同时从怀里掏出个小罐子，往身后一扔。 罐子炸开，爆出刺鼻的烟雾。寒蛟被呛得动作一滞，但很快又追上来。 眼看就要被追上，苏清栀突然从石林里冲出来！ 她手里抱着血囊，用尽全力朝另一个方向扔去：“接着！” 血囊划过一道弧线，落在百丈外的雪地里。浓郁的纯阴血气再次扩散，寒蛟猛地转头，毫不犹豫地扑向血囊！ “趁现在！走！”墨临渊一把抱起虚脱的苏清栀，转身就跑。 云崖、陈七等人紧随其后。 一行人拼命狂奔，身后传来寒蛟撕咬血囊的动静，还有愤怒的咆哮。但咆哮声越来越远——它被血囊暂时拖住了。 冲出鬼哭涧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墨临渊放下苏清栀，她腿一软，差点跪倒，被他及时扶住。 “药……药呢”她喘着气问。 云崖递过布袋。里面躺着六株完整的天心草，晶莹剔透，泛着微光。 苏清栀数了数，咧嘴笑了：“六株……够用了。一株入药，剩下五株……能卖不少钱。” 说完，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墨临渊接住她软倒的身体，脸色难看到极点。 云崖检查了她的脉搏，松了口气：“力竭加上失血过多，昏睡而已。回去好好养几天就能恢复。” 墨临渊没说话，只是将她打横抱起，翻身上马。 “回黑石镇。”他下令，“连夜赶路。” 马蹄声起，一行人消失在暮色中。 寒潭边，寒蛟撕碎了血囊，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它仰天怒吼，声震山谷。 远处的密林里，那个逃走的半边面具人缓缓走出来，看着墨临渊等人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诡异的笑。 他从怀里掏出个竹筒，拔开塞子，一只通体漆黑的蛊虫飞出来，朝黑石镇方向飞去。 “猎物都到齐了。”他低声说，“戏，该开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