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三味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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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栀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醒来时,窗外天光大亮,屋里飘着淡淡的药香。她动了动手指,浑身酸软,像被碾过一样。左腕的伤口被仔细包扎过,换了新药,清凉舒适。 “醒了”云崖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苏清栀转头,看见黑衣女子坐在凳子上,正在擦拭她那把长弓。动作很慢,很仔细,像在对待什么珍宝。 “嗯。”苏清栀嗓子发干,“水……” 云崖递过一杯温水。水温刚好,里面加了蜂蜜和一点点盐——是补充体力的配方。苏清栀一口气喝完,才觉得活过来些。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云崖放下弓,“墨临渊守了你半宿,刚被陈七叫走——圣教有动静了。” 苏清栀挣扎着坐起来,头还有点晕:“什么动静” “黑石镇周围出现了陌生面孔,至少三十人,都在打听你的消息。”云崖顿了顿,“还有,昨天夜里,客栈后院的井边发现了这个。” 她从怀里掏出个小竹筒,递过来。竹筒里装着只死去的黑色蛊虫,翅膀破碎,身体干瘪,但还能看出原本的形态——通体漆黑,复眼血红。 “报信蛊。”苏清栀皱眉,“那个面具人放的。看来教主已经知道我们拿到天心草了。” “不仅如此。”云崖说,“蛊虫身上还沾着这个。” 她又掏出块碎布,巴掌大,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料粗糙,染着暗褐色的血迹,但能看出原本是苗疆常见的靛蓝色。布角绣着个小小的图案——一朵简笔的栀子花。 苏清栀瞳孔骤缩。 这是她师父的衣服。师父有个习惯,每件衣服都会亲手绣上栀子花,说这样穿衣服的时候就能想起她。 “师父……还活着”她声音发颤。 “活着,但不好。”云崖收起碎布,“这布料是从鬼哭涧方向飘来的,我顺着线索找过去,在五里外的山坳里发现了这个——” 她第三次从怀里掏出东西。这次是个铁环,婴儿手腕粗,环身有磨损的痕迹,内侧刻着两个字:药奴。 苏清栀接过铁环,手在抖。这是玄医门用来锁药奴的刑具,专门对付叛徒和重犯。环上有个小机关,戴上后就取不下来,除非把整只手砍断。 “师父被当成药奴……”她指甲掐进掌心,“教主在用她试药” “恐怕不止。”云崖眼神冰冷,“我查过圣教这几年的动向,他们抓了不少医者和药师,尤其是精通古方、懂得炼制特殊丹药的。你师父是玄医门嫡传,掌握着不少失传的丹方,对教主来说价值连城。” 她顿了顿:“但药奴的下场你知道——试药到最后,要么毒发身亡,要么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教主不会让她轻易死,会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 苏清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冰冷的杀意:“白雾谷,必须尽快去。” “药材齐了”云崖问。 “齐了。”苏清栀掀开被子下床,腿还有点软,但撑得住,“天心草、凤尾藤、龙血竭,三味主药都有了。辅药我带了现成的,今天就能配出破瘴丹。” “需要多久” “三个时辰。”苏清栀走到桌边,开始清点药箱里的东西,“但破瘴丹只能防瘴气,对付不了圣教的陷阱和守卫。我们还需要别的准备。” 云崖站起身:“我去准备弓箭和陷阱材料。白雾谷地形复杂,远程武器比近战有用。” “等等。”苏清栀叫住她,“你刚才说墨临渊被陈七叫走了——圣教的人已经到镇子上了” “在镇外徘徊,还没进来。”云崖回头,“但最迟今晚,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面具人逃了,教主知道我们在这儿,不会等太久。” 苏清栀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就让他们来。” 她打开药箱最底层,取出三个密封的陶罐。罐身上贴着标签,字迹娟秀,但内容让人毛骨悚然:蚀骨粉、醉仙散、千机毒。 “本来想留到白雾谷用的,”她拍了拍陶罐,“但既然客人提前上门,总得准备点见面礼。” 云崖看着那三个罐子,眼神复杂:“你师父要是知道你把玄医门的毒术用成这样,不知会作何感想。” “她会夸我活学活用。”苏清栀理直气壮,“医毒本一家,能救人就能杀人。对付恶人,毒药比银针好使。” 正说着,房门被推开。 墨临渊走进来,一身玄衣沾着晨露,脸色不太好看。看见苏清栀醒了,他脚步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桌边,倒了杯茶——自己喝。 “王爷,”苏清栀挑眉,“我醒了,您不问候一句” “问候什么”墨临渊放下茶杯,“问候你欠我的债又涨到一万二千两了” 苏清栀:“……” 云崖默默转身,继续擦弓。 “一万二千两”苏清栀掰手指,“我算算——之前是一万,加了两千……哦,是丁疾风丸和血凝散的成本吧那些药我自己配的,成本顶多三百两,您这溢价有点高啊。” “还有劳务费。”墨临渊面不改色,“我昨天抱你回来,骑马颠簸,手臂酸疼。请大夫按摩要五十两,误工费一天五百两,精神损失费——看你晕倒吓的,算一千两。加起来一千五百五十两,四舍五入两千两。” 苏清栀气笑了:“您这精神损失费比我命都贵!” “你的命无价。”墨临渊看着她,“但吓到我的精神损失有价。”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苏清栀一时竟无法反驳。她瞪了他三息,忽然从怀里掏出那个记账小本本,翻到最新一页,提笔写字。 “行,那我也记一笔。”她边写边念,“昨日为采天心草,本人失血一碗,市价……纯阴之血有价无市,算一万两好了。力竭昏迷,产生误工费、医药费、营养费,合计三千两。受到惊吓——被寒蛟追也算惊吓吧精神损失费五千两。总共一万八千两。” 她抬起头,笑吟吟:“抵消您那一万二千两,您还欠我六千两。王爷,现银还是银票” 墨临渊盯着她,盯了很久,久到云崖都以为他要发火。 结果他笑了。 不是冷笑,是真真切切地笑了。嘴角上扬,眼里有光,整个人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气都散了些。 “苏清栀,”他说,“你真是我见过最会算账的女人。” “承蒙夸奖。”苏清栀合上本本,“所以,六千两什么时候给” “等从白雾谷回来。”墨临渊收敛笑容,“如果回得来,我给你六千两。如果回不来……” 他顿了顿:“我给你陪葬,地府里继续算。” 屋里突然安静。 云崖擦弓的动作停了。 苏清栀看着墨临渊,张了张嘴,想说“地府里谁还跟你算账”,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说了句:“那您可得好好活着,不然谁给我六千两” 墨临渊没接话,转而说起正事:“圣教的人分三批,每批十人,分别在镇子东、南、西三个方向。他们没进来,像是在等什么。” “等命令。”云崖插话,“或者等天黑。圣教擅长夜袭,晚上动手更方便。” “那我们就白天动手。”苏清栀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街上依旧冷清,但远处屋檐上,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陈七。”她唤道。 陈七推门进来:“王妃。” “我们还有多少人能用” “能战斗的四十五人,受伤的十二人留在客栈休养。”陈七顿了顿,“另外,王爷从京城调的一百暗卫明天上午能到。” 明天上午……太晚了。 苏清栀算了算时间:“今晚之前,我们必须配好破瘴丹,然后趁夜出发。圣教的人敢拦,就杀出去。” “硬闯”陈七皱眉,“对方至少三十人,可能还有埋伏。我们四十五对三十,胜算有,但伤亡……” “不硬闯。”苏清栀从药箱里拿出那三个陶罐,“用这个。” 她打开第一个罐子,里面是白色的粉末,细腻如面粉:“蚀骨粉,沾上皮肉就开始腐烂,解药只有我有。第二个罐子是醉仙散,吸入者昏睡三个时辰,雷打不醒。第三个是千机毒,混在水里无色无味,喝下去十二个时辰后毒发,全身溃烂而死。” 她看向陈七:“你带二十个人,把这三样东西,想办法送给镇外那三批客人。不用全送,每个方向送一种就行。记住,别暴露,送完就撤。” 陈七接过陶罐,手有点抖——不是怕,是激动。跟了王妃这么久,终于能见识她真正的手段了。 “属下明白!” “等等。”墨临渊叫住他,“送完之后,在镇子北边放把火,要旺,要显眼。把他们的注意力引过去。” “是!” 陈七退下后,屋里又剩三个人。 云崖终于擦完了弓,把它背回背上:“我去准备陷阱材料。白雾谷的入口处有道天然石缝,易守难攻,可以在那里布些机关。” “需要什么材料” “铁蒺藜、绊马索、毒箭机关……普通的东西就行,但我需要人手帮忙布置。” “找掌柜。”墨临渊说,“这客栈是他开的,他熟悉镇子,也能找到工匠。” 云崖点头,转身走了。 房门关上,屋里只剩两个人。 苏清栀重新坐回床上,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脉象虚浮,气血两亏,但底子还在,养几天就能恢复。只是…… “别看了。”墨临渊坐到她对面,“云崖给你把过脉,说你至少得休养半个月。但现在没时间,所以……”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玉盒,推过来:“吃了吧。” 苏清栀打开盒子,里面是颗龙眼大小的药丸,通体赤红,散发着浓郁的药香。她闻了闻,眼睛瞪大了:“九转还魂丹!这玩意儿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皇宫里还有三颗。”墨临渊轻描淡写,“我拿了两颗。” “拿”苏清栀敏锐地抓住关键词,“您该不会是……” “偷的。”墨临渊坦然承认,“从太医院库房。反正皇帝用不着,放着也是浪费。” 苏清栀:“……” 她看着那颗价值连城的丹药,又看看墨临渊,忽然问:“这颗药,算租借还是赠送” “你说呢” “如果是租借,一天利息多少” “一天一千两。” “那太贵了,吃不起。”苏清栀把盒子推回去,“我还是慢慢养吧。” 墨临渊气笑了,把盒子又推回来:“赠送。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活着回来。”墨临渊看着她,一字一句,“你要是死了,我就把太医院库房搬空,把账全记你头上。让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还不清。” 苏清栀愣了愣,然后拿起药丸,一口吞下。 药丸入腹,化作一股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疲惫感一扫而空,连左腕的伤口都开始发痒——这是快速愈合的迹象。 “味道不错。”她评价,“就是有点苦。下次建议加点蜂蜜。” “没有下次。”墨临渊站起身,“我去看看陈七那边怎么样了。你抓紧时间配药,破瘴丹必须在申时前配好。” 他走到门口,忽然回头:“苏清栀。” “嗯” “六千两,我会给。”他说,“所以你一定要回来拿。” 说完,推门离去。 苏清栀坐在床上,摸了摸心口。那里暖暖的,不知道是药效,还是别的什么。 她摇摇头,甩开杂念,下床走到桌边。 药材已经备齐,天心草、凤尾藤、龙血竭,三味主药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辅药十二味,分门别类放好。炼丹炉、炭火、药杵、药钵……一应俱全。 她挽起袖子,点燃炭火。 三个时辰。 足够配出救命的药。 也足够,准备杀人的毒。 窗外,天色渐暗。 一场恶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