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伪装被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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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亚头顶那抹用“红浆果”和“黑泥”混合染出的所谓“雪白”，经过一夜，已经变得干枯、僵硬，像一蓬杂乱的枯草。 几缕头发黏在她的脸颊上，痒得难受，她却不敢去抓，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那精心画出的“泪痣”给蹭花了。 她学着记忆中林声声的样子，努力缩着肩膀，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起初，这一招是有效的。 当她顶着这副“崭新”的、酷似被山神掳走的祭品的模样出现时，部落里那些饥渴的雄性们，眼中确实闪过了一瞬间的惊艳和狂热。 他们围着她，像苍蝇见到了蜜。 “莉亚，你今天真美。” “你的头发……像雪一样。” 她享受着那些贪婪的目光，享受着从其他雌性那里投来的、赤裸裸的嫉妒。 她以为，她成功了。她成功地复制了林声声的“奇迹”，她将取代那个残次品，成为断牙部落唯一的光。 可这种新鲜感，比清晨的露水消散得还要快。 不过一天。 仅仅一天而已。 “呸！这肉怎么一股骚味！” 一个名叫“焦”的鬣狗族雄性，狠狠地将一块半生不熟的肉块吐在地上。他脸上满是烦躁，昨天狩猎时，他为了追一只瘦兔子，不小心崴了脚，现在还一瘸一拐的。 “有的吃就不错了！”另一个雄性“啃”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大口撕咬着带血的生肉，牙缝里满是血丝。 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那个肮脏的山洞——晨曦洞穴的方向。 “妈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有点想念烤肉的味道了。” 这一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死寂的池塘。 周围几个正在啃食生肉的雄性，动作都微微一顿。 烤肉...... 那个由林声声带来的、温暖的、滋滋冒油的、香气能飘出几里外的词语。 自从她被献祭给山神后，他们就再也没尝过那种味道了。 “是啊……烤熟的肉，吃下去肚子都是暖的。” “而且，有那个残……有林声声在的时候，山神大人好像也没这么……暴躁。”一个年轻的雄性小声嘀咕着，“这几天，每天早上都吼一嗓子，吓得林子里的猎物都跑光了。” “谁说不是呢！她被山神庇护着，肯定天天都能吃上烤肉吧……” “还有干净的水……” 一句句低语，像细密的针，狠狠扎在莉亚的耳朵里。 她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愤怒。 她精心打扮，模仿着他们最渴望的模样，可他们却在怀念一个已经“死去”的废物！ 怀念她的烤肉 怀念她的好运 凭什么！ 那个白痴，不过是运气好，被山神看上了而已！如果被献祭的是自己，自己一定能比她做得更好！能让山神更满意！能让整个部落都过上好日子！ “呵，烤肉”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是另一个一直嫉妒莉亚的雌性，“某些人不是学得挺像吗怎么不去给大伙儿烤点肉吃啊”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莉亚身上。 莉亚的脸，刷地一下，涨得通红。 她……她哪里会烤肉！她连火都生不起来！ 看着那些雄性从“怀念”转为“审视”和“失望”的目光，莉亚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所有的伪装都被撕得粉碎。 焦更是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光有个样子有什么用头发染得跟鸟窝一样，脸上的黑点都快掉下来了。到底是个冒牌货，还以为自己真能成神女了” “就是，还不如以前的莉亚顺眼。” “浪费表情……” 羞辱，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那些曾经追捧她的雄性，此刻的眼神，比最锋利的刀子还要伤人。 莉亚死死地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她看到，几个雄性已经对她失去了兴趣，重新将目光投向晨曦洞穴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畏惧，有羡慕，甚至还有一丝……悔意。 不行！ 绝对不行！ 不能让他们再这样想念林声声！ 那个女人必须被遗忘！被唾弃！ 一个恶毒的、如同毒蛇般冰冷的想法，瞬间在莉亚的脑海中成型。 既然模仿她、取代她行不通…… 那就彻底地，毁掉她！ 毁掉她在他们心中那最后一丝美好的念想！ …… 夜幕降临。 焦拖着受伤的脚，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那个又小又潮湿的角落，今天，他又是什么都没捕到。部落的头领已经警告过他，如果再没有贡献，他连吃生肉的资格都将被剥夺。 饥饿和对未来的恐惧，像两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就在他绝望地蜷缩起来时，一个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是莉亚。 她已经洗掉了脸上滑稽的妆容和头发上僵硬的染料，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火光下，显得格外幽深。 “焦。”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令人怜惜的哭腔。 焦不耐烦地抬起头：“干什么来看我笑话的” 莉亚没有生气，反而蹲下身，将一小块用叶子包好的、她自己省下来的肉干，递了过去。 焦愣住了。 “你……” “吃吧。”莉亚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所有的算计，“我知道你今天很辛苦。” 这突如其来的示好，让焦心中的烦躁消散了不少。他接过肉干，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看着他吃下东西，莉亚才幽幽地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焦，你有没有觉得……我们部落，是被诅咒了” “诅咒”焦咀嚼的动作一顿。 “是啊。”莉亚的身体抖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自从……自从林声声被献祭之后，山神每天都在咆哮，林子里的猎物越来越少，大家也总是受伤……就连你……”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焦的伤腿。 焦的心，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