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恶魔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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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毒日头像烧红的烙铁,无情地炙烤着张胖子宿舍那薄薄的铁皮屋顶。我刚一步跨进门槛,就被一股裹挟着机油、浓重汗味和铁锈腥气的热浪死死裹住,几乎窒息。狭小的房间里像个蒸笼,张胖子正半跪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手里紧握着一把军用刺刀,刀尖一下又一下,极其专注地刮擦着桌上那半块边缘布满交错齿痕的锅沿碎片。刺耳的“吱嘎——吱嘎——”金属摩擦声,在闷热的空气中钻得人耳膜生疼,神经也跟着一抽一抽。 “你小子,天天神神秘秘鼓捣这破铁片,” 我烦躁地扯了扯紧紧黏在后背的t恤衫,伸手抹了把顺着鬓角淌下的热汗,没好气地说, “就这玩意儿还说什么关键证据我看你是魔怔了吧” 张胖子手上的动作猛地停住。他抬起头,额前几缕被汗水浸透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眼神却异常清醒锐利,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他没说话,只是把刺刀往桌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随即霍然起身。 “跟我来。” 他几步就跨到墙角那个几乎顶到天花板的铁皮柜前。柜门锈迹斑斑,边缘的油漆都剥落了。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柜门把手,猛地向外一拽! “嘎吱——哐啷!” 沉重的铁皮柜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伴随着铁锈簌簌掉落的声音,被强行拉开。一股更浓烈的、混杂着陈年霉味、铁锈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我咳嗽了两声。 “去年夏天,在西藏无人区边缘执行一个特殊警戒任务时,我偷偷藏的。” 张胖子一边瓮声瓮气地说着,一边粗暴地扯开柜子里裹在最外层的、沾满油污的防水油布。 油布被掀开的瞬间,我的呼吸为之一窒。 三个锈迹斑斑、大小不一的厚铁皮圆筒状物体,赫然堆叠在柜子深处!它们造型奇特,边缘朝内卷曲,形成一圈狰狞的、如同野兽獠牙般的锋利倒刺。虽然覆盖着厚厚的红锈,但那种厚重、坚固且带着一丝不祥气息的感觉扑面而来。最上面那口锅的锅身外侧,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深的抓痕!那抓痕力道之大,有些地方铁皮甚至被撕裂、卷起,露出了里面更深层的金属,仿佛是被某种拥有恐怖力量的、狂暴的利爪反复抓挠、撕扯过无数次! 我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凑近了两步,眼睛瞪得溜圆: “这些是……” “救生锅。真正的救生锅。” 张胖子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沉重的肯定, “遇到熊,没处跑了,就把它倒扣过来,人钻进去蜷着,死死抓住内壁的把手或者抠住倒刺的根部稳住自己。证据。能让你亲眼看看,亲身体会到,那些畜生到底有多可怕、多邪门的证据!” 他说着,俯身从锅与锅之间狭窄的缝隙里,用力抽出一个同样泛黄、边缘磨损严重的牛皮纸袋。 “哗啦——” 他手腕一抖,牛皮纸袋里的东西倾泻而出,散落在油腻的桌面上——是几张照片。 “看这张。” 张胖子用他那沾着机油和锈迹的手指,捻起其中一张照片,直接戳到我眼前。 照片的拍摄环境明显是在一个破败的帐篷里,光线昏暗。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士兵,神情紧张而凝重,正围着一口倒扣着、严重变形、边缘扭曲的救生锅。锅沿倒刺的缝隙里,清晰可见渗漏出的、已经凝固成黑褐色、如同劣质沥青般的粘稠液体。锅身外侧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凹痕和爪印。 “记得我跟你讲过的,那口锅里的干尸吗” 张胖子的声音像冰渣子一样冷硬,他用刺刀的刀尖精准地点在照片靠近锅底边缘的一个模糊但足以辨认的缝隙处, “就在这底下扣着,这口锅里发现的。” 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照片上那倒扣的铁锅上,想象着那黑暗狭窄的空间里蜷缩的恐怖景象。尤其是想到那双死死抠进自己掌心的、皮包骨头的双手……和张胖子昨夜在烧烤摊上描述的,分毫不差! “现在,信了吗” 张胖子盯着我,眼神像钩子。 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小腿肚撞到身后的铁架床沿,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所以……那具干尸……” “就是被它们用声音、用伪装诱骗过去,自己钻进这倒扣的‘铁棺材’里,最终被活活困死、吓死的牺牲品!” 张胖子斩钉截铁,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他猛地一把扯开自己汗湿的迷彩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道足有十公分长、皮肉外翻、颜色暗红的狰狞爪痕!那伤痕深可见肉,即使愈合了,也依旧散发着凶戾的气息。 “我这条命,也是差点交代在它们手里!” “更邪门的,还在后面。” 张胖子突然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窥见深渊秘密的悚然。他又飞快地抽出另一张照片。这张照片的焦距有些模糊,边缘虚化,像是在极度紧张或运动中抓拍的。照片的主体是几个正在警戒的士兵背影,但在画面的最边缘,靠近一片嶙峋怪石的阴影里,赫然站着一个披着破烂暗红色袈裟的巨大身影!它像人一样直立着,身体的大部分隐藏在阴影中,但那双眼睛——幽绿、冰冷、毫无生气,如同两点鬼火,正死死地、穿透镜头般地盯着拍摄者的方向! “这畜生……” 张胖子的呼吸变得粗重, “它们学会的不仅仅是模仿走路!它们学会了更可怕的东西——模仿人类的行为,甚至利用人类的工具!披着喇嘛的衣服,用捡来的木棍,有节奏地敲打倒扣在地的救生锅!就为了模仿求救的声音,把人引过去,引到它们设好的陷阱里!” “你的意思是……” 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中成型。 “干尸手里攥着的那块锅沿碎片,边缘全是熊的牙印!” 张胖子的声音冷得能冻住血液, “它们不是简单地吃掉猎物。它们会设陷阱,会用人类的方式……或者说,用它们理解的、人类的方式,来狩猎!它们在学习!在进化!” 他指着自己锁骨下的伤疤, “我这伤,就是被它们中的一只抓的!当时我们在搜索失踪的牧民,我听见有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喊‘救命’的声音,就在一片乱石后面。我端着枪冲过去,就看到……” 他喉结滚动,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就看到那畜生!披着那件破袈裟,跪在地上,一条‘腿’以极其别扭的角度蜷着,还发出痛苦的呻吟!那模仿得……太像了!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那东西猛地抬起头,哪里还有半分痛苦!那双绿眼睛里全是残忍的戏谑!爪子带着风就到了眼前!要不是我反应快,下意识地侧身用枪格挡了一下,这一爪子就不是在锁骨,而是直接掏进我脖子了!” “后来呢你们怎么对付的” 我急切地问,手心全是冷汗。 “后来” 张胖子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和痛楚, “我们上报了情况,上面下了死命令。我们连抽调精干,加上支援的特种小队,组成了专门的围剿队。整整追了它们五天!那群畜生太狡猾,专挑悬崖峭壁、密林深沟钻。” 他拿起最后一张照片,狠狠甩在桌上。 “最后在一个背风的山坳里堵住了它们!一场恶战!妈的,那根本就不是打猎,是打仗!” 这张照片的视角是从高处俯拍的。画面里是一片被血染红的山坡,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头体型庞大的藏马熊尸体。血腥气仿佛能透过照片弥漫出来。子弹壳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散落得到处都是。几处岩石上有明显的弹孔和喷溅状的血迹。而在画面的最中央,倒毙着一头体型远超同类的巨熊!它庞大的身躯像座小山,即使死了,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悍。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它巨大的、布满利齿的嘴里,赫然叼着半块深绿色的、沾满血迹和污泥的肩章!肩章上模糊的军衔标志,在血污中格外刺眼。 “开枪前几秒,” 张胖子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刻骨铭心的寒意, “这头最大的家伙,身上至少中了七八枪,血像喷泉一样往外冒!它居然迎着我们的枪口,硬是撑着,慢慢地、慢慢地站了起来!它咧开嘴……它他妈的居然在冲我们笑!露出的獠牙,比我们腰上挂的藏刀还长、还锋利!那笑容……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然后它才轰然倒地,至死都死死咬着那块从我们一个兄弟身上扯下来的肩章!” 窗外,夏日的蝉鸣不知何时变得震耳欲聋,如同无数尖针扎进鼓膜。我这才惊觉自己的双手正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屋内的光线不知何时变得异常昏暗,浓重的阴影从墙角蔓延开来,仿佛有生命般蠕动。那些照片上的景象——倒扣的锅、渗出的粘液、幽绿的眼睛、血泊中的巨熊……尤其是那张咧开的、露出森白利齿的熊脸——仿佛正从纸面上挣脱出来,无声地向我逼近。直到张胖子猛地用力,“哐当”一声巨响将沉重的铁皮柜门死死关上!那巨大的金属撞击声才像一记重锤,将我从那恐怖的幻象中猛地砸醒!冷汗早已浸透了我的后背,冰凉一片,双腿也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