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密林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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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明灭不定摇曳的微黄光团，在黄三爷伤痕累累、被锁链伤害过的身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黄三爷刚刚讲述了太乙山中，与食人恶虎的生死搏斗的过程，那惊心动魄的场景，仿佛还弥漫在空气中，让我也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后背渗出了冷汗。 我起身在黄三爷身边踱了两步，缓了缓紧张的情绪，又坐到了黄三爷的身边，急切地追问道： “然后呢你找到了那个，带走太子头颅的身材高大的领头人了吗” 黄三爷此时的眼神，仿佛穿透了石壁，回到了三千年前那条充满荆棘的追寻之路上，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与一丝劫后余生的后怕： “一路不停的奔走，大约又过了六七个黑夜与白天的轮换之后，我随着车印，进入了一片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地界。” 他描述着那片古老的土地： “现在，这里是村庄，是农田，是道路，是土坡与深沟，但是在三千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茂密的、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 “大树参天，枝叶枝杈交错，遮天蔽日。太阳即使高悬在头顶，阳光奋力地想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和枝杈，打在地上的也只剩下零星、斑驳的残影，地上的低矮灌木在努力挣扎着往上长，想照到更多的光。空气里弥漫着的，是潮湿的腐叶气息，和泥土的腥味，正午刚过，却昏暗得如同黄昏提前降临一样。” “追踪变得异常艰难，我努力的睁大双眼，不想错过任何的蛛丝马迹。一开始，沿着森林边缘，还有勉强可以辨认的，像是被车轮和人经过，碾压踩踏出来的一条勉强通过的小路，车辙印虽然浅了，但还能看见。随后，路彻底的消失了。车辙印也完全的断绝了。” “我只能凭借着空气中那若有若无、几乎快要消散的、属于那队人马的特殊气息，在满是荆棘、藤蔓和盘根错节的密林中艰难穿行。尖锐的刺划破了我的皮毛，留下道道血痕，但我顾不上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追下去！” “不知钻了多久，直到我筋疲力竭，感觉气息的源头似乎就在前方不远处时，我扒开最后一片挡住我视线的巨大蕨树叶子，眼前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土坡。它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横亘在密林深处，坡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低矮的灌木。” 危险骤然而至！ “我刚想喘口气，仔细分辨气息的方向……忽然，耳边一声尖锐的呼啸破空而来！那声音刺得我耳膜生疼！完全是野兽的本能，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猛地向侧面一个翻滚！” “嗖——噗！” “一道黑影带着死亡的寒意，紧贴着我的身体飞掠过去！紧接着，一声沉闷又刺耳的‘铿锵’巨响在我身后炸开！我惊魂未定地回头，只见一支粗长的、尾羽还在颤动的利箭，深深地没入了旁边一块巨大的青石之中，箭杆兀自嗡嗡作响！力道之大，令人胆寒！” 一个洪亮而带着惊异与警惕的声音，如同炸雷般从土坡上方传来： “好伶俐的畜生！” 黄三爷的声音充满了当时的惊骇： “我下意识地抬头，想看清是谁在攻击我。” “嗖！嗖！嗖！” “又是几声凌厉的破空之声！比刚才更快！更刁钻！几道黑影如同索命的毒蛇，快速变换着角度，居高临下地朝我射来！” “我吓得魂都飞出来了！求生的本能压榨出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气，拼命地跳跃、翻滚、闪躲！身体在空中扭成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支箭擦着我的耳朵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我脸颊生疼；另一支箭几乎是贴着我的肚皮钉进了泥土里！真是险之又险！” 土坡上的人显然也震惊了： “咦！” 那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疑惑， “怪哉！以往百步穿杨，例无虚发，今日竟被这畜生接连躲过” “这反倒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我甚至能感觉到坡顶上那审视的、如同猎人打量新奇猎物般的锐利目光锁定了我。” 黄三爷描述着当时的困境，我也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我根本不敢露头，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刚才那支箭射中的巨石后面，背靠着冰冷坚硬的石头，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发抖，皮毛都被冷汗浸湿了。” “此时一股极度的疲惫、恐惧和绝望涌上心头：一路的追踪，风餐露宿，伤痕累累，与恶虎搏斗的伤势也未痊愈。此刻又被这神出鬼没的利箭惊吓，我早已筋疲力竭，又累又饿，精神几乎崩溃。” “那一刻，强烈的委屈和无力感淹没了我。我好想……好想变回岐山下那个懵懂无知、只需为下一顿食物发愁的小黄鼠狼啊，无忧无虑，没有这沉重的使命，没有这无尽的追杀。”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认命， “那融入血脉的金色印记，那沉重的呼唤，早已改变了一切。我靠在巨石上，紧绷的神经在极度的疲惫和绝望中，竟然，松懈了。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我居然靠着那冰冷的石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听到这里，我仿佛也感受到了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绝望，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屏住了呼吸。 黄三爷继续讲述，声音带着一丝梦魇般的恍惚： “不知睡了多久，也许是半夜一股难以言喻的香气，幽幽地飘进了我的鼻孔。” “那香气，如此的诱人！带着油脂的焦香和某种谷物烤熟后的甜美气息，像是最肥美的烤鸡，又像是记忆深处从未尝过却无比渴望的美味。它钻入我的脑子，瞬间点燃了我作为野兽最原始、最强烈的欲望——饥饿！” “我太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饿得胃里像有火在烧。这股香气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抓住了我的本能。什么危险，什么追踪，什么使命，在压倒性的饥饿面前，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我犹豫了，仅仅一瞬间。兽性压倒了理智。” 他声音低沉，带着懊悔，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我需要食物！我寻着那勾魂摄魄的香气，迷迷糊糊地，摇摇晃晃地，从巨石后面走了出来，朝着香气飘来的方向，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当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越来越近的香气上的时候，眼睛在黑暗中努力搜寻着香气的源头的时候，全然不知，就在我身后那片更浓密的黑暗里，一股比那弓箭手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猎杀者的气息，已经悄然锁定了我！” 黄三爷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而惊悚： “就在我全神贯注、伸长脖子探寻那救命稻草般的香味时，毫无征兆地！一股带着浓烈腥臊味的厉风，从我身后的黑暗中呼啸而至！速度快得超出了我此时的反应极限！” “我浑身的毛发瞬间炸开！死亡的警兆如同一盆冰水浇到了我的头上！我想闪躲！身体本能地想向侧面窜出去。” “但是，一切都太迟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一双巨大、冰冷、如同铁钳般的利爪，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按在了我的背脊和后腰上！那力量是如此恐怖，瞬间将我死死地摁在了潮湿冰冷的地面上！我的脊骨在那利爪的按压下咔咔作响！我动弹不得！” “紧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腐肉和血腥的腥风扑面而来！一张散发着恶臭、獠牙森然的血盆大口，带着吞噬一切的贪婪，朝着我的脑袋，狠狠地咬了下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黄三爷闭上了眼睛，仿佛再次置身于那绝境，脸上露出极度心有余悸的表情，连带着石厅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致命袭击惊得浑身一震！ 我迫不及待地追问，声音都带着颤音： “然后呢！” 黄三爷猛地睁开眼睛，那浑浊的瞳孔深处，仿佛有火光跳跃： “就在那獠牙即将接触到我头颅的千钧一发之际，忽然！” “一声尖锐、嘹亮、极具穿透力的呼哨声！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猛地从土坡的方向激射而来！那声音是如此突兀，如此具有威慑力，瞬间打破了这死亡笼罩的夜的宁静！” “那按住我的利爪，那即将合拢的血盆大口，都因为这声突如其来的呼哨而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微不可查的一滞！” “就是这一滞！” 黄三爷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 “一道温暖、明亮、跳跃的光芒，如同划破黑暗的救赎，瞬间驱散了我眼前的死亡阴影！” “一个魁梧高大得如同小山般的身影，高举着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如同神兵天降，稳稳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黄三爷描述着那次初见，脸上还带着满是震撼的表情： “从我被按在地上的、渺小的视角看过去，他太高大了！火光照亮了他沾着泥土和草屑的皮甲下摆、粗糙的绑腿和巨大的皮靴。他的身躯像是由山岩雕琢而成，充满了力量感。他俯视着我，不，是俯视着按住我的那个东西，那股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瞬间将我开智以来那点可怜的、刚刚萌芽的骄傲和尊严，撕扯得粉碎！”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面对无可匹敌力量时最原始的、想要匍匐在地的，臣服念头，不受控制地从我的脑袋里迸发出来！” “他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黄三爷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情绪， “我清晰地看到他举着火把的手臂顿住了，那双在火光映照下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瞬间睁得滚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黄鼠狼！通体没有一丝杂毛的雪白，在火光下仿佛散发着微弱的莹光！体型更是比寻常同类大了数倍不止，尽管此刻的我浑身布满新旧交错的伤口，沾满泥污和血痂，狼狈不堪，蜷缩在地，可那异于平常野兽的形态和皮毛，依然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与众不同！” “我们俩就这样，隔着那跳动的火焰，隔着那按住我的凶物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凝固了。密林的喧嚣，凶物的低吼，似乎都离我们远去。只有那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我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然后，他动了。” 黄三爷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宿命降临的预感， “他缓缓地、带着巨大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蹲下了身。他那只没有举火把的、布满老茧和伤痕的大手，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慢慢地朝着我伸了过来。” “他的目标，是我的爪子” “他想……他想仔细看看我” “我僵住了，忘记了挣扎，忘记了恐惧，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只越来越近、带着泥土和汗水气息的手。” “就在他那粗糙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染血的、冰冷的爪子的那一刹那——” 黄三爷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灵魂层面的巨大冲击： “轰！！！” “仿佛，不是他的手指碰到了我的爪子，而是两座沉寂了万年的火山，在指尖相触的瞬间，轰然对撞！喷发出了足以焚毁一切的能量洪流！” “我的脑袋，不，是我的整个灵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被粗暴地塞进了另一个同样浩瀚、同样充满风暴的意识空间里！” “他的眼睛，在那一瞬间，也猛地睁大到了极限！瞳孔之中，倒映着同样惊骇欲绝的光芒！” 石厅内陷入一片死寂。黄三爷急促地喘息着，仿佛再次经历了那灵魂交融的剧震，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和迷茫。我屏住呼吸，仿佛也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冲击波，心脏狂跳，等待着那意识相通后，即将揭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