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困兽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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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的判断如同一剂猛药,瞬间刺破了令狐冲和任盈盈心中那层名为“绝望”的薄冰。 “耻辱” “尊严” 在“活下去”这三个字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轻浮。 接下来的两天,这间破败的东屋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却又充满秩序的死寂之中。 阿土成了这间屋子唯一的活人。 他彻底扮演起了一个刚刚丧亲、却要照顾一大家子“病重亲戚”的孝孙角色。 他每日天不亮就提着破篮子钻狗洞出去。 他不再去百草堂那种显眼的地方了, 而是钻进更深更偏的巷子,去找那些不挂牌的黑郎中,用最少的钱买最猛的退烧和止血的草药。 他也不去米行, 而是去那些富贵人家倒泔水的后门,用几文钱换取那些还算干净的米羹和剩馒头。 他的孝顺和可怜成了这群人最好的保护色。 那些守在巷口的官兵甚至还偶尔会逗弄他两句,骂他两声“穷鬼”,然后不耐烦地挥手让他滚。 而屋内的三个人则彻底成了“死人”。 令狐冲顶着他那狗啃一般的短发,整日盘膝在最黑暗的角落。他在尝试聚气。 丹田依旧空空如也, 但那股被卓不凡剑气所伤的经脉,在李逸那拼凑的草药和他顽强的求生意志下,终于开始一丝丝地愈合。 他至少恢复了三成的体力, 和一个正常人无异了。 任盈盈则彻底放弃了她圣姑的所有体面。 她的脸每日都被灯黑抹得又黄又黑。 她的手,那双本该弹奏《清心普善咒》的纤纤玉手,在包扎的布条下忍着剧痛,每日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给向问天喂水、擦身和处理排泄物。 她做得一丝不苟, 甚至没有皱过一次眉头。 因为她知道,向问天的体温在一天天地降下来, 他的呼吸在一天天地平稳。 这是最好的消息。 李逸则承担了“父亲”和“哨兵”的角色。 他将阿土换来的所有食物精打细算分成五份: 阿土一份, 令狐冲一份, 任盈盈一份, 向问天一份, 他自己永远是最少的那份。 他大部分时间都守在那破门或是破窗的缝隙边,像一只最有耐心的狼。他在观察。 他在观察巡逻队的规律。 他发现,卓不凡似乎也失去了耐心。 搜查的官兵依旧很多,但那股“挖地三尺”的劲头过去了。 他们变得更暴躁,也更敷衍。 他们开始更频繁地骚扰百姓、勒索钱财,而不是真的在辨认画像。 这是一个好现象。 说明卓不凡的“画影图形”失效了。 但李逸依旧没有动。 他在等。 等向问天醒来。 也在等他要的那个雨天。 …… 第三天,傍晚。 阿土回来了。 但这一次,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惨白。 他甚至忘了钻狗洞,而是从正门慌不择路地跑了进来,然后死死地拴上了门。 “怎么了!” 李逸第一个站了起来! “大……大哥……”阿土吓得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死……死人了!” “死人”令狐冲也睁开了眼,“官兵杀人了” “不!不是!” 阿土猛地摇头,哭腔都出来了,“是那个抓俊男的官兵头目!” “就是前几天踹你的那个!” 李逸的心猛地一沉:“他怎么了” “他死了!” 阿土咽了口唾沫,颤声道: “就死在巷子口的大槐树下!” “喉咙……喉咙上插着一片竹叶……” 竹叶! 李逸、令狐冲、任盈盈三人脸色同时剧变! “是……是……杀人名医……平一指!”令狐冲失声道。 不…… 李逸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 平一指远在开封,而且他杀人是为了换命。 这更像是…… “是警告。” 任盈盈咬着牙说出了三个字。 “是日月神教的人!” 她的脸色和阿土一样惨白,“他们也来福州了!” “他们一定是来接应向叔叔的!” “这片竹叶是神教内部风堂的暗记!意思是……清理门户,闲人勿近!” 这个消息比卓不凡的全城搜捕还要可怕! 卓不凡是官。 他要脸面,他要规矩。 而日月神教的风堂,那是一群真正的疯子! 他们行事百无禁忌! 他们为了找到向问天,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 甚至包括屠了这整片穷巷! “他们杀了官兵。这是在故意挑起卓不凡的怒火!” 李逸瞬间想通了关键,“他们在逼卓不凡动用全力,把这片穷巷翻个底朝天!” “他们也在找我们!”令狐冲也反应了过来,“他们笃定我们就藏在这片!” “不。”任盈盈绝望地摇了摇头,“……他们不是在找我们。” “他们是在找我。” 她惨然一笑。 “我爹爹失踪了。” “东方不败篡位。” “我是唯一能威胁到他地位的圣姑。” “这不是来接应的。” “这是来灭口的!” …… “轰隆——” 仿佛是在印证任盈盈的话。 窗外那阴沉了三天的天空猛地划过一道惨白的闪电! 紧接着。 “哗——!” 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李逸等的雨天,用这种最讽刺也最致命的方式到来了! “大哥!听!!” 阿土忽然尖叫了起来。 雨声中夹杂着一种更密集更可怕的声音。 是无数官兵的脚步声! 是甲胄在雨水中碰撞的“哗啦”声! 那个风堂的杀手用一条官兵的命,成功地把卓不凡这头被激怒的猛虎,引向了这片藏着无数秘密的穷巷! “砰!砰!砰!” “开门!开门!” “奉卓大人令!全巷戒严!挨家挨户搜!” “反抗者!格杀勿论!” 暴雨混杂着粗暴的砸门声和百姓的哭喊声, 瞬间响彻了整条巷子! “完了……”令狐冲拄着墙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惨笑,“前有卓不凡。” “后有东方不败。” “师弟。咱们这回怕是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李逸没有说话。 他死死地盯着窗外那瓢泼的大雨。 雨水让天地陷入了一片混沌,也让那些官兵的视线变得模糊。 “他们要搜到我们这里,至少还需要半柱香。” 李逸忽然开口。 他的声音沙哑,却冷静得可怕。 “盈盈。” “嗯” “你和令狐师兄敢赌一把命吗” 任盈盈一愣。 李逸猛地回头。 他看向那一直接躺在床板上昏迷不醒的向问天。 “向右使他不能再躺着了。” “你什么意思” 李逸深吸了一口气。 他走到了向问天的身边。 他没有去扶他,而是伸出手,用自己那刚刚恢复了不到三成的内力, 猛地一掌拍在了向问天的胸口那早就愈合但依旧脆弱的伤疤上! “噗!” 这一掌,李逸用上了他全部的力气! “李逸!你疯了!” 任盈盈和令狐冲同时尖叫! 只见向问天在这猛烈的一击下,那本已平稳的身体猛地弓起! “哇——!” 一口积压在他肺腑中多日的黑紫色淤血混杂着药渣,如同喷泉般狂喷而出! 喷了李逸满头满脸。 李逸抹了一把脸上的腥臭淤血,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咳……咳咳……” 在喷出这口淤血后, 那个昏迷了数日、全靠参汤和猛药吊着命的男人,那紧闭的眼皮忽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然后,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我在地府……” 向问天发出了他醒来后的第一句嘶吼。 “欢迎回来,向右使。” 李逸扔掉了手里的破斗笠,拿起了那最后一口救命的米粥。 “我们该上路了。” 门外,官兵的砸门声已经近在咫尺。 “里面的人!给老子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