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幸或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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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以为漫长的望不到头的军训结束了，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脱下迷彩服的第二天，我迫不及待地扎进了网吧。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打星机的吆喝声、还有那标志性的“滴滴滴滴”的qq消息提示音，汇成久违又新鲜的喧闹。 我忙着重新联系天南海北的朋友，最激动的莫过于联系上了高中死党夏天，她就读于隔壁那所以美女多着称的师范学校。我俩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彼此的雀跃，当即敲定了饭局。正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时，qq头像又急促跳动起来——是网友“当时明月”。 当时明月：妹儿，哥哥太不幸了。[哭脸] 我：怎么了又被辅导员抓包了 当时明月：比那惨！我朋友，为了省那一块钱，要当爹了！ 我：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是孩儿妈[疑惑脸] 当时明月：我是男的！男的！咱俩视频过的，忘了！[抓狂] 我忍不住笑出声，故意逗他：哦，好像是有点印象。 当时明月：什么叫好像是！[怒] 我：所以，“朋友”实际上就是你自己，对吧[机智] 那边沉默了几秒，发来一行字：你真是个聪明丫头，就是聪明过头了。不是老子！[掀桌] 我：不是吗[托腮] 当时明月：不是！！！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靠谱吗！ 看他真要急了，我赶紧安抚：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这事跟你也没直接关系啊，你愁啥子 当时明月：他要问我借钱啊！！！[大哭]三千！妹儿，哥哥我一个月生活费才一千块！他要借三千！[崩溃] 我：真是太不幸了！考验你们友情的时刻到了。 当时明月： 哎，哥哥难哦……[叹气] 再聊，我得去帮他筹钱了。 当时明月的头像暗下来，对着屏幕，我叹了口气。大学校园里处处弥漫着荷尔蒙气息，连学校都“贴心”地在某些角落安装了安全套自动贩售机，一元一个，童叟无欺。可总有人抱着侥幸心理，将一切后果抛诸脑后。那时的我，本能地对这种“意外”感到难以接受，甚至有点恐惧。爱情在我心中，是带着玫瑰色滤镜的憧憬，却也隐隐夹杂着对这种失控后果的担忧。“叮咚！”清脆的邮件提示音突兀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点开邮箱，一封陌生地址发来的邮件静静躺着。 “什么啊”我嘀咕着点开。 薇薇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一字一句地念着屏幕上的字：“请把这封信转给40个人，不然你将霉运连连……转给40个人这么麻烦的嘛！”她撇撇嘴。 “转什么转！”我果断点了删除，“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新青年，不信这个邪！” “谁发的”薇薇好奇地问。 “不知道，陌生邮箱。”我关掉邮箱页面，“不管了，还要去给林美买礼物呢，别晚了。” “好嘛，我再聊几句就下。”薇薇应道。 2000年的9月25日，林美的生日。这个日子清晰如昨。我们买好礼物出来时，天色阴沉得可怕。刚走出几步，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我和薇薇当场傻眼，看着街道瞬间被雨幕吞没。偶像剧的桥段该是——高大帅气的男孩撑着伞走来，温声道：“同学，雨太大了，一起走吧”现实却是：我们面面相觑，最终跑回店里，向老板讨要了两个硕大的白色塑料袋，一人顶着一个，冲进瓢泼大雨里。风大雨急，塑料袋在头顶哗哗作响，几乎没有遮挡能力，雨水糊住视线，又顺着脖颈往里钻。突然，我一个踉跄。“啊！……啊！” 我短促地惊叫两声。第一声，是因为我踩中了一块松动的地砖，脏水“噗”地溅满裤腿，冰凉黏腻。第二声，是因为我结结实实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他手里的饮料杯猛地一晃，液体瞬间倾翻，全泼在了他自己裤子上。 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那一刻，我恨不得近处也来道雷结果了我罢了！可是，现实残酷地告诉我：想都别想！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最终我还是战战兢兢开口：“你……你没事吧”抹开糊眼的雨水，声音懊恼又尴尬。问完我就后悔了，这简直是画蛇添足！且不说那饮料烫不烫，光是深褐色液体在卡其裤裆位置晕染开的大片深色水渍，就足够让人窒息了。我手忙脚乱想掏纸巾，又觉得递纸巾去擦那里简直是火上浇油。头顶的塑料袋滑落，头发狼狈地贴在脸上，我不知道此刻谁更尴尬——是像落汤鸡一样的我，还是裤裆滴着褐色液体的他。 旁边传来憋笑的男声：“噗……哈哈哈……” 被撞的男生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压抑：“没事。”他顿了顿，“下次注意。” “好的！好的！对不起了！再见！”我如蒙大赦，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拉起还在发愣的薇薇，头也不回地继续狂奔，只想逃离这个大型社死现场。 薇薇被我拽着跑，气喘吁吁：慢……慢点嘛！人家又没怪你……” 冲进宿舍楼，踏上楼梯，心还在狂跳。“早知道我就转40个人了……霉运来得也太快了吧！” 薇薇扶着楼梯栏杆猛喘气，脸上却挂着古怪笑意：“其实……也不算太倒霉。” “还不倒霉”我瞪她。 “至少……你撞到的那个，长得挺好看。” “啊”我一愣。 “而且，”薇薇语气笃定，“人好像还不错呢。” “何以见得” “他看你顶着塑料袋乱窜，想帮你撑伞来着。” “撑伞”我更懵了，“没看见啊……” “你像只受惊的猫，”薇薇模仿着我刚才的样子，“左躲右闪的，人家伞都撑过来了，你‘嗖’一下窜过去了，根本不给机会。” “好吧……”我泄气，随即又升起一丝好奇，“当真好看” “当真啊，”薇薇用力点头，用家乡话形容词，“称称头头的。” 我沮丧地拍了下额头：“哎呀！可惜了！你当时怎么不给我个暗示我好歹看一眼啊！” “你不是慌得六神无主嘛。没关系啦，有缘的话，总能再遇到的。” 我叹口气，看着自己湿透的衣服和脏兮兮的裤脚——这天的种种，是幸运还是不幸似乎，很难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