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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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吹风轰鸣着，热风胡乱地吹着我半湿的短发。镜子里映出一张眉头微蹙的脸。薇薇给我编织的那个“撞到帅哥”的梦，在清晰的镜面前，“啪”地破灭了——镜中的女孩，短发因湿气略显毛躁，五官浅淡，组合起来勉强算清秀。瓜子脸是瓜子脸，可惜额头不够饱满。唯一曾被夸“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经过军训烈日的洗礼，已均匀地染上了巧克力色。 “唉……”关掉电吹风，噪音戛然而止，只余心底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梦醒，还得顶着这头乱毛和这张“健康肤色”的脸，去赴夏天的约。 麦当劳冷气充足，轻快的音乐循环播放。夏天已经在靠窗的位置等我，一见我，眼睛瞬间瞪圆了。 “哎呀！我的天！”她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指着我的脸，“怎么黑成这样了刚下矿回来” “喂！能不能别在我伤口上撒盐了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看我真蔫了，夏天收起玩笑，凑近些：“怎么啦气不顺谁惹你了姐帮你摆平啊！” “可能……摆不平。” “什么情况”夏天更好奇了。 我尽量用平铺直叙的语调，讲了“塑料袋逃亡”撞人泼饮料的社死经历。我发誓我真的尽力客观冷静地陈述了。然而，夏天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噗——哈哈哈！哎哟……不行了……肚子疼……哈哈哈……你怎么这么有才！哈哈哈哈……”她豪放的笑声极具穿透力，引得邻桌纷纷侧目。 “喂！有那么好笑”我咬着吸管，默默看她。 夏天好不容易止住笑，擦着眼角：“经典！真的经典！不过……你怎么没趁机问人家要个联系方式呢多好的搭讪机会啊！‘咳咳，同学，弄脏了你的裤子真不好意思，留个电话吧，我赔干洗费！’多自然！” 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哪来那么多内心戏！” “你内心戏还少”夏天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对文君那些内心戏要是连载出来，估计比《樱桃小丸子》全集还长！” 提到文君，我的心像被细针轻轻刺了一下，不由垂下眼，搅着杯里的可乐，“我前几天……好像看到文君了。” “他就在你们学校啊。设计系嘛。你才知道” “嗯，才知道。” “听我一句劝。”夏天正色道：“都念大学了，别老惦记过去。找个更适合你的人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多好！那才叫青春！” “是你先提他的！” “抓重点啊大小姐！”她翻个白眼，“重点是‘合适’！开始新生活！” “什么叫‘合适’就是别找那么好看的呗” “你今天吃火药了”夏天也来劲了，“我是说，找个心思简单、实打实对你好的人！懂吗而且！”她加重语气，“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们学校男生的质量，甩我们学校十八条街好吗！你要抛弃文君那棵歪脖子树，看看前面的大森林！哪像我们学校，女多男少，播音系更是美女扎堆，简直就是盘丝洞！” 我被她逗乐了：“那你也是蜘蛛精里的一员” 夏天瞬间垮脸，语气中竟是罕见的挫败感：“我我哪有那潜质……”她模仿专业课老师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夏天同学啊，你的外在条件呢……嗯……你要比别人更努力才行啊！’”她学完，自己先撇了撇嘴，“开学第一课，就被现实敲打了。” 一向自信飞扬的夏天竟说出这种话，看来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夏天个子不高，样貌在播音系确实只能算中人之姿，硬是凭着不服输的心气和扎实的基本功考了进去，没想到这么快就感受到了压力。 “自信一点嘛！”我给她打气，“你也是蜘蛛精啊！还是那种……嗯……猫脸蛛！特别有辨识度！” “滚！”她捶我一拳，又兴奋起来，“不过说真的，你们学校男生真的可以！我们前天刚跟你们学校联谊了……” “这么快就联谊了下手够快的啊你们！” “你听我说，我们寝室有个美女，她老乡在你们学校，”夏天解释道，“估计那男生想追她又不好意思单独约，就搞了寝室联谊。他们寝室质量真不错，尤其有个男生……”她拖长了调子，眼睛放光，“啊真是貌若潘安，气质绝尘啊！” 我咬了口炸鸡，发出“咔嚓”的脆响，闻言含糊道：“有点浮夸了吧你。” “绝不夸张！”夏天信誓旦旦，“你自己去你们物理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物理系”我更加怀疑，“我怎么那么不信呢！我们学校还有这种‘遗珠’” “哼！这么说吧，如果文君在你心里能打80分……” “90分！”我立刻纠正。 “行，90分！”夏天从善如流，“那他就是100分！这还是保守打分！关键是气质！往那儿一站，不说话，就是一道风景！” “然后一开口就幻灭是吧”我故意唱反调。 “哈哈哈，不至于！找机会，我一定要证明给你看！让你开开眼界！”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小娜，记得吗以前三中那个校花，文君当年喜欢的那个……” 小娜文君……喜欢的我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个消息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猝不及防地击穿了我自以为坚固的堡垒。 “……她也觉得这个男生超帅！联谊那天，她眼睛都看直了！”夏天还在兴奋地说。但我完全没听进去，脑海里只反复回荡着那句“文君当年喜欢的那个”。我可能真的不是个合格的暗恋者。我知道文君的身高、体重、生日、喜欢的食物颜色、打篮球时的习惯动作……却唯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这个巨大的空白，此刻像黑洞吞噬了我所有的思绪。 那天剩下的时间，我都过得浑浑噩噩，和夏天告别后，像是踩着棉花一样飘回了宿舍。推开门，林美正坐在书桌前，见我进来，眼睛瞬间亮起来，闪烁着得意又兴奋的光。 “亲爱的！回来啦！谢谢你挑的生日礼物！我太太太喜欢了！” 她神秘兮兮地从背后抽出一张折叠好的小纸条，塞进我手里，“喏，回赠你一份大礼！” 我茫然接过那张还带着她指尖余温的纸条，下意识展开。 纸上，黑色中性笔写着几行字，笔迹遒劲有力： 15舍212 设计系 文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