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纳尔逊曼德拉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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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盖上的黑色粘稠物还在缓慢滑落，挡风玻璃的污血留下一道道扭曲的痕迹，又被雨刷粗暴地抹开，视野变得浑浊而斑驳。 车内的空气混杂着硝烟、血腥和车内陈旧的皮革味，沉重地压在人胸口。 顾平安重重吁出一口气，扶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已然泛白。 刚才的冲击和爆炸的震荡似乎还在神经末梢跳跃。 “世界第三，很谦虚啊。”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带着一丝紧绷后的沙哑，算是回应了肖雅之前的玩笑。 肖雅紧绷的肩膀微微松懈，她关掉手枪的保险，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还在隐隐作痛。 冰凉的金属枪身贴着掌心，微微发烫。 “运气好，没打偏。”她低声说，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前方越来越清晰的景物——纳尔逊曼德拉湾城郊稀疏的建筑开始在晨曦中展露轮廓。 “刚才那一下，底盘没事吧”肖雅问，刚才碾过丧尸群时那沉闷的撞击和颠簸感让她心有余悸。 “道奇公羊，皮实得很。”顾平安敲了敲方向盘，但眼神依旧锐利地扫过仪表盘和车外后视镜。 “这辆车的底部我在购买的时候就加装钢板了，就算底盘变形，也影响不了油箱和发动机……黑豹，没事吧”他扭头看了一眼后座。 黑豹趴在后座上，低低呜咽了一声，显得有些恹恹的，显然刚才的疯狂颠簸和爆炸声也让它很不适，但并无大碍。巨大的尾巴有气无力地拍打了一下座椅。 太阳终于完全挣脱了地平线，薄雾被迅速驱散。 道路两旁不再是荒凉的郊野，取而代之的是稀稀拉拉的低矮房屋和零星的小商铺。 十二个小时后，城市的痕迹开始显现，却带着浓重的末日烙印。 残破、寂静、死气沉沉。 两人顺着道路进了纳尔逊曼德拉湾城里。 商店的橱窗大多支离破碎，招牌歪斜悬挂，海报褪色剥落，在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废弃的车辆随意堵塞在路中间或冲撞进路边建筑，锈迹斑斑，爬满污痕。 曾经精心打理的花园如今杂草丛生，藤蔓缠绕着腐朽的篱笆，吞噬着半截入土的儿童秋千。 路面遍布垃圾和不知名的碎片，在车轮下咯吱作响。 没有活人，只有游荡的身影。 稀疏，但明确无误。 那些曾在后方追赶他们的丧尸，现在提前出现在了前方。 它们不再是刚才那片密集而狂热的尸潮，更像是城市本身的“背景板”——三三两两，行动迟缓，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游荡，或在废弃车辆间迟钝地徘徊。 但当引擎声由远及近，那熟悉的“召唤”再次响起时，这些散兵游勇顿时被激活，纷纷扭头，浑浊空洞的眼珠“望”向声音来源，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嘶吼，开始摇摇晃晃地向着这辆伤痕累累的道奇公羊走来、聚集。 “前面…越来越多了。” 肖雅握紧了枪，手指冰凉，虽然远不及刚才尸潮的规模，但这种城市散点分布的丧尸带来的压迫感却格外不同，它们隐匿在废墟间，你不知道下一个转角会涌出多少。 “看来，纳尔逊曼德拉湾城里没有太多的幸存者。要么，就是我们进城的这边，没有太多的幸存者。” 顾平安看着周围逐渐出现的丧尸说道。 黑豹的警告声也在车内响起。 顾平安降低了车速，目光前方的街道布局和后视镜之间快速扫视。 试图找到另一个更合适的通道，他需要更谨慎了，在开阔地遇到尸潮可以强行提速冲过去，但在狭窄的城市街道里，陷进尸群就等于找死，车辆的机动性会大打折扣。 “看来纳尔逊曼德拉湾也好不到哪里去。”顾平安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指望这里是净土是天真了。不过好在……似乎没那么集中。准备绕路。” “好消息就是我们大概能在这里得到更多的补给。” 他果断转动方向盘，车辆拐入一条相对更窄但视野尚可的支路，避开了前方一个聚集了十几个丧尸的小十字路口。 丧尸被甩在后方，嘶吼声渐渐微弱。 但新的问题来了，街道两侧的遮挡物增多，视野受阻，狭窄的道路上充满了障碍物。 废弃的货车、垃圾箱堆、坍塌的围墙转角都可能突然冒出一个腐烂的身影。 车速只能保持在一种既避免被丧尸轻易扑上，又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水平。 肖雅默默地从背包侧面抽出弹匣，退出枪里那个已经少了几颗子弹的弹匣，换上新的一个满匣，将用过的那个塞回口袋。 动作有些生涩，但足够专注。顾平安瞥了一眼，没说话，只是将车靠近了一处看起来像是小型物流仓库的停车场边缘。 “我们需要找一个地方停下。”顾平安低声说，目光锁定了前方路口不远处的一个加油站。 加油站的招牌还在，屋顶看上去基本完好，最关键的是，它的临街便利店是那种常见的防爆玻璃结构。 “加油站补给点，顺带看看能不能搞点汽油补充，刚才逃命油门快踩到油箱里了。而且…那里视野开阔一点。” 道奇公羊在废弃车辆的缝隙中穿行，压过散落的水泥块，最终停在了距离加油站便利店十几米远的一个空地上。 引擎熄火，车内瞬间陷入一种令人心悸的安静。 只有车外丧尸遥远而模糊的嘶吼，以及风吹过破碎广告牌的呜咽。 两人没有立刻下车。 顾平安微微探身，仔细观察着加油站及其周边：便利店的防爆玻璃确实没破，门紧锁着；加油机孤零零地立着；旁边有一个半开的车库门，黑黢黢的，看不清里面；远处加油站后方的休息区和小厕所门似乎也没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但寂静得可怕。 只有几个零星的身影在附近的街道上游荡，暂时没注意到这边。 “看样子没被洗劫过或者运气好”肖雅的声音压得极低。 “没那么简单，越是表面平静的地方，越可能藏着东西。保持警惕。” 顾平安拿起放在后座上的步枪，打开保险，又检查了一下腰间的手枪和大腿上的三棱军刺。 “我先下去探路，用撬棍开锁动静小。你留在车上观察，策应掩护。” 他指了指副驾前方的挡风玻璃和中控台，“这里视野更好。” 肖雅点点头，再次确认手枪的保险已经打开。 “明白，你小心点，别进那个车库，里面太黑，优先便利店。” “知道。”顾平安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沉重的车门。 金属的摩擦声在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顾平安脚踩上满地碎砾的一刹那——一个黑影猛地从加油站休息区后方堆积的轮胎山后面跃出，带着一声混杂着贪婪与狂怒的刺耳尖啸，直扑他门面！ “小心！”肖雅的心脏几乎骤停，尖声示警，枪口瞬间抬起！ 几乎同时，后方半开的车库门深处，听到枪声和同类的吼叫，一只只丧尸伴随着密集的低吼和沉重的脚步声，正快速从车库里冲出来！ “操！” 顾平安本能扣下了扳机，子弹击中了丧尸的头颅，空中的丧尸明显往后倒飞了出去。 肖雅看到了后面出现的丧尸，“上车！” 顾平安刚刚踏在大地上的脚又回到了车上，再次点燃引擎，关上车门，踩下油门，迅速地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