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蛰伏与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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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内部狭小而黑暗，腐烂木头的味道混合着泥土的腥气，成了云岫此刻唯一熟悉的安全感来源。她将身体紧紧盘绕，三角形的脑袋埋在身体中间，只留下鼻孔和眼睛微微暴露在外，警惕地捕捉着外界的任何一丝动静。 林间的夜晚并不宁静。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嗥叫，近处有虫鸣窸窣，甚至能听到某种大型生物踏过落叶的沉闷声响，每一次都让云岫的心脏骤然缩紧，身体僵直，连呼吸都放到最轻，直到那声音远去，才敢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腥气的寒气。 饥饿感像一条小虫，不断啃噬着她的胃囊——如果蛇有胃的话。破壳消耗了她绝大部分能量，白天的亡命奔逃更是雪上加霜。她现在虚弱得厉害，细小的鳞片似乎都失去了些许光泽。 水……食物…… 这两个最原始的欲望驱动着她的大脑。必须尽快补充能量，否则别说变强，连看到明天的日落都是奢望。 她不敢在夜间贸然出去。夜晚是许多掠食者的主场，她这点小身板，不够任何东西塞牙缝的。只能等，等天亮。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逝。云岫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用这具身体贫瘠的感官去熟悉这个临时的巢穴，去记忆空气中飘来的每一种气味，去分辨每一种声音的来源和距离。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准备”。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灰白光线，终于从枯木的缝隙透了进来。 天，快亮了。 林间的声响也开始发生变化。夜行生物的活动逐渐沉寂，而属于白天的声音——鸟鸣、一些小型生物的跑动声——开始活跃起来。 云岫小心翼翼地挪到枯木的入口处，分叉的舌尖快速吞吐，仔细探测着外面的气息。 空气清新而湿润，带着晨露和植物的味道。暂时没有察觉到明显的危险气息。 她将脑袋极慢地探出洞口，转动着，观察四周。 晨曦透过茂密的树冠，投下斑驳的光点。她所在的这段枯木位于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边缘，周围是高大的树木和茂密的灌木丛。地面覆盖着厚厚的落叶和苔藓。 确认附近没有大型生物活动的迹象后，云岫才像一道灰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出了枯木，迅速隐入旁边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之下。 身体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鳞片摩擦着落叶和泥土，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她控制着肌肉，让移动尽可能平滑、安静。目光和舌尖并用，搜寻着任何可能的目标。 一只肥硕的、带着硬壳的甲虫，正慢吞吞地在一片阔叶上爬行。 云岫停了下来，身体微微后缩，盘起，像一根绷紧的弦。 这是她第一次捕猎。属于蛇类的本能似乎在蠢蠢欲动，但属于人类的意识却带着一丝犹豫和不适。吃虫子……活生生的…… 饥饿感立刻压倒了那点微不足道的不适。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她瞄准目标，细长的身体像弹簧般猛地弹出！ 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灰影！ 然而，就在她即将咬中目标的瞬间，那只甲虫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猛地将身体缩进了硬壳里，同时从壳的边缘分泌出一种刺鼻的黏液。 云岫的牙齿撞在坚硬的甲壳上，发出“咔”的一声轻响，没能咬穿。那刺鼻的黏液却沾到了她的口鼻处，带来一阵轻微的灼烧感和强烈的恶心感。 失败了。 甲虫趁机从叶片上滚落，消失在落叶层中。 云岫甩了甩头，试图摆脱那难闻的气味。第一次捕猎的失败让她有些沮丧，但更多的是冷静。看来，捕猎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目标的防御、反应速度，都需要考虑。 她继续搜寻。 这一次，她盯上了一只正在苔藓上吸吮露水的、体型更小、外壳也更柔软的蠕虫。它移动缓慢，几乎没有防御能力。 云岫吸取了教训，更加耐心地靠近，调整角度，确保一击必中。 弹射，张口，咬合！ 细小的毒牙刺穿了蠕虫柔软的身体，微弱的毒素瞬间注入。 蠕虫剧烈地扭动了几下，便瘫软不动。 成功了。 一股混合着血腥和泥土的怪异味道在口中弥漫开。云岫强忍着不适，利用肌肉的蠕动，一点点将那只还在轻微抽搐的蠕虫吞了下去。 胃里传来填充感，虽然微弱，但确实缓解了那股灼烧般的饥饿。能量似乎在缓慢恢复。 她没有停留，继续在草丛和落叶间穿梭，寻找更多容易得手的小型昆虫、蠕虫。效率不高，很多时候扑空，或者遇到带刺、带毒、外壳坚硬的难以得手的目标，但她耐心十足，一次次尝试，一次次调整。 几天时间，就在这种不断的搜寻、潜伏、扑击、吞食中过去。 云岫渐渐熟悉了这片枯木周围不大的区域。她知道哪片苔藓下的土里容易挖到肥嫩的蚯蚓，知道哪种看起来鲜艳的小甲虫体内有麻痹性的毒素不能碰，知道哪个时间点，会有成群的小型飞蚁聚集在腐烂的蘑菇上方，可以趁机捕食几只。 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反应也越来越快。细长的身体似乎也长大了一点点，鳞片虽然依旧驳杂暗淡，但看起来紧实了一些。 这段枯木成了她临时的巢穴。每天清晨和黄昏，她外出觅食，其他时间大多躲在枯木里休息，消化食物，并警惕着外界的危险。 她见过一只色彩斑斓的蜘蛛用漂亮的网困住一只比她还大的蛾子，也见过一条比她粗壮数倍、鳞片闪烁着幽光的蜈蚣快速爬过，所过之处，小虫纷纷避散。她更是远远地感受到过几次强大的气息掠过，每次都让她死死缩在藏身之处，不敢动弹。 这是一个等级森严、危机四伏的世界。她，依然处于最底层。 但云岫并不气馁。活着，本身就是一种胜利。每一次成功的捕食，每一次躲过危险，都让她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更强一分，对这个世界的规则了解更深一分。 她开始不满足于仅仅捕捉昆虫。这些东西提供的能量太有限了，只能让她勉强维持生存，成长极其缓慢。她需要更多，更好的“食物”。 这一天，当她小心地沿着一条被小型兽类踩出的、几乎看不见的小径移动时，舌尖忽然捕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那是一种非常非常淡的，带着清新甜香的味道，与她平日里闻到的腐朽、腥臊的气味截然不同。而且，这气息中，似乎还蕴含着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让她本能地感到渴望。 是灵草还是什么天材地宝 云岫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根据她看过的那些小说，这种东西往往伴随着机遇，也伴随着巨大的危险。 她犹豫了一下，但体内那股对能量的渴望，以及快速变强的迫切，最终压过了谨慎。 去查看一下，只是远远地看一下。 她调整方向，朝着那气息传来的源头，更加小心地潜行过去。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绕过几块布满青苔的巨石，那甜香气味越来越清晰。同时，她也听到了细微的流水声。 拨开最后一丛挡眼的杂草，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愣。 一条不足尺宽的小溪潺潺流过，溪水清澈见底。而在小溪对岸，一块湿润的巨石脚下，生长着一株奇特的植物。 它只有三片叶子，叶子呈淡蓝色，脉络中仿佛有微光流转。植株顶端，结着一颗龙眼大小、红得剔透的果子，那诱人的甜香和微弱的能量波动，正是从这颗果子上散发出来的。 朱红色的果子，在阴暗的林间，像一小团燃烧的火焰，格外醒目。 云岫的舌尖快速吞吐，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果子上散发出的能量气息，比她吃过的任何虫子都要浓郁无数倍。吞下它，一定能获得巨大的好处！ 然而，就在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株植物时，身体却本能地感到一股寒意。 有东西在守着。 她立刻压下躁动，将身体伏得更低，几乎与地面的落叶融为一体，只露出一双冰冷的蛇瞳，仔细扫视着那株植物周围。 果然，在距离那株植物不到一尺远的一丛阴影里，她看到了一抹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暗绿色。 那是一条蛇。 体型比她大上一圈，鳞片是暗绿色的，带着不规则的深色斑纹，此刻正盘绕着身体，三角形的脑袋微微昂起，一双竖瞳同样冰冷地注视着朱果，偶尔会警惕地扫视四周。 它在守候，等待果子成熟。 从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比云岫要强上不少，带着一种明显的威胁感。 云岫的心沉了下去。 抢正面冲突，她绝不是这条绿蛇的对手。 放弃又不甘心。这可能是她快速摆脱底层困境的第一个机会。 她死死盯着那条绿蛇和那枚诱人的朱果，冰冷的蛇瞳里，计算和权衡的光芒不断闪烁。 硬拼是下策。必须智取。 她需要等待，等待一个时机。比如，当这条绿蛇的注意力被其他东西吸引的时候；或者，当这果子成熟，散发出更强烈气息，引来其他争夺者，制造混乱的时候…… 云岫缓缓地向后退去，重新隐入茂密的草丛阴影中，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开始了一场不知尽头的等待。 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小溪对岸的巨石，和那枚即将决定她下一步命运的朱红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