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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接通的瞬间，苏颜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背景音里隐约传来晚宴尚未散尽的喧嚣、悠扬的舞曲尾音，以及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与她此刻身处的一片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喂”李慕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慵懒的鼻音，和背景的嘈杂混在一起，显得那么漫不经心，“哪位”他甚至没有存她的号码。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小的冰刺，扎进苏颜的心口。 她握紧了手机，指节泛白，酒精带来的勇气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似乎漏掉了一半。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依旧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酒后的沙哑：“是我，苏颜。” 电话那头似乎有片刻的停滞，背景音也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随即，李慕阳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哦。有事”他甚至没有问一句“你怎么了”或者“你在哪里”。 这种彻底的漠然，比预想中的嘲讽更让苏颜感到刺痛。 她原本准备好的、带着质问和些许控诉的话语，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一股酸涩的气流，冲撞着她的鼻腔。她用力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压下那即将决堤的泪意。 “李总……今晚……玩得开心吗”她听到自己用一种近乎自虐的、带着嘲讽的语气问道，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有些怪异。 李慕阳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电波传来，带着一种玩味的、洞悉一切的磁性：“还不错。lily舞跳得很好，香槟也还行。” 他顿了顿，仿佛才想起什么似的，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补充道，“哦，对了，看到你提前走了。范媤垚说你身体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她看到了他和lily，他知道她提前离场，他甚至知道范媤垚用的借口！ 可他偏偏用这种浑不在意的、仿佛谈论天气一样的语气来问她！苏颜感觉胸腔里那股无名火又“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混合着酒精，灼烧着她的理智。 “我好不好，李总会在意吗”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和委屈，“我以为李总眼里只有那位舞姿曼妙的lily小姐呢！”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听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争风吃醋、不识大体的小情人在无理取闹。 果然，电话那头的李慕阳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苏颜，你喝酒了” “是！我是喝酒了！”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占据了上风，苏颜借着酒劲，声音提高了些许，“不喝酒，我怎么有胆子给您李总打这个电话不喝酒，我怎么敢问您，您把我苏颜当什么了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 一个用来应付家族、必要时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还是您李少爷无聊时用来消遣的、一个稍微漂亮点的乐子！” 她一口气吼完，胸口剧烈起伏，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凉的地板上，洇开小小的深色印记。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久到苏颜以为他是不是已经挂断了电话，或者根本懒得再理会她这个“酒后失态”的女人。 就在她心灰意冷，准备掐断电话的时候，李慕阳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却变得有些古怪，听不出是恼怒还是别的什么：“你在哪儿” “我在哪儿重要吗”苏颜哽咽着，带着赌气的成分，“反正不在您李总的舞池里！” “苏颜。”李慕阳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告诉我，你在哪儿。家里” 也许是那语气中的压迫感太强，也许是酒精麻痹了大脑，苏颜下意识地、带着哭腔回答：“是！在我这个‘金丝雀’的笼子里！您满意了吗！” “等着。”李慕阳只丢下这两个字，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忙音，苏颜愣住了。等着等什么等他来兴师问罪 还是等他来看她更狼狈的样子她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又看了看手中还剩小半瓶的酒，一种混合着恐慌、后悔、以及一丝微弱而荒谬的期待的情绪，在她心中疯狂交织。她是不是……闯祸了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格外漫长而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炸。苏颜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镜面，酒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醒后的恐慌和无所适从。 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后悔那个电话，更后悔最后那句不过脑子的“等着”。李慕阳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因为她几句醉话就…… 就在她胡思乱想，几乎要被自己的想象逼疯时，别墅外隐约传来了汽车引擎低沉有力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最终稳稳地停在了门前的车道上。 他……真的来了！ 苏颜的心脏猛地一缩，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慌乱地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痕，又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和衣裙。她冲到玄关的智能面板前，手指颤抖着按亮了门外的监控屏幕。 屏幕上，清冷的月光和庭院地灯的光晕交织，勾勒出一辆线条流畅嚣张的哑光黑阿斯顿马丁跑车，如同暗夜中蛰伏的猎豹。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李慕阳修长的身影跨了出来。他依旧穿着晚宴上那身骚包至极的酒红色丝绒西装，只是解开了领口。 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敞开着，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少了几分正式的束缚，多了几分随性的不羁。他手里似乎还拿着手机，正低头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苏颜看着屏幕中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呼吸都快要停滞了。她该怎么办开门还是假装不在可监控明明显示她在家…… 就在她大脑一片空白，僵立在原地时，门铃响了。清脆的“叮咚”声在寂静的别墅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苏颜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 她走到门后，通过猫眼再次确认了门外的人，然后，手指颤抖着，解开了门锁，缓缓拉开了那扇沉重的实木大门。 门外，夜风裹挟着李慕阳身上淡淡的、混合了高级古龙水、雪茄和一丝宴会香槟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站在门口，身形高大，几乎挡住了大半的光线，投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他的目光如同有实质般，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苏颜脸上—— 那双明显红肿、泪痕未干的眼睛，晕染开的花掉的妆容，微微凌乱的头发，以及身上那件因为在地板上坐过而显得有些褶皱的昂贵礼服。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审视，又像是……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什么。 两人就这样一个门里，一个门外，隔着一步之遥，无声地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夜风穿过庭院树叶的沙沙声。 最终还是李慕阳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辨不清意味的弧度，语气带着他特有的、那种漫不经心的调侃，率先开了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啧，看来我们苏大小姐今晚这‘病’，得的不轻啊又是喝酒，又是哭鼻子，还学会打电话兴师问罪了” 他往前踏了一步，自然而然地越过了门槛，走进了玄关，带着一身外面的微凉气息，瞬间侵占了苏颜周边的空气。 “怎么，我这‘金主爸爸’不来看看我精心饲养的‘金丝雀’，是不是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