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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阳的话语，像带着倒刺的鞭子，抽在苏颜本就敏感脆弱的神经上。 “金丝雀”三个字更是将她试图维护的最后一点尊严也彻底剥落。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脊背却抵在了冰冷的玄关墙壁上，退无可退。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李慕阳挑眉，目光掠过她微微颤抖的指尖，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更浓，“还是说，你这‘笼子’里，藏着什么我不能见的东西” 他边说，边自顾自地弯腰，从一旁的智能鞋柜里，熟练地拿出一双崭新的、质感柔软的男士拖鞋，动作自然得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苏颜看着他旁若无人的举动，喉咙发紧，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高大的身躯立在玄关，几乎将光线完全遮挡，那股混合着夜风微凉与他自身温热的气息，强势地笼罩着她，带着不容置疑的侵略性。 李慕阳换好拖鞋，直起身，目光再次落到她脸上，这次带上了几分毫不掩饰的审视，甚至还有一丝……嫌弃“啧，看看你这副样子。”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猝不及防地触碰到她的下眼睑，轻轻蹭了一下那晕染开的黑色痕迹，“lucas要是看到他精心描绘的作品被糟蹋成这样，怕是要气得当场昏厥过去。”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粗鲁，但指尖那短暂的、微凉的触感，却让苏颜浑身一僵，仿佛过电般。 她猛地偏头躲开他的触碰，声音因为紧张和屈辱而紧绷：“不劳李总费心！我什么样，我自己清楚！” “哦清楚”李慕阳收回手，双手悠闲地插进西裤口袋，好整以暇地踱步走进宽敞的客厅。 他的目光扫过放在茶几上那瓶见底的干红，又落到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可能残留的泪痕，最后定格在苏颜身上那件价值不菲、却因她之前的失态而显得皱巴巴的礼服上，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更深了。 “清楚还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苏颜，你这‘清楚’的标准，未免也太别致了点。” 他走到沙发旁，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身体陷入柔软的鹅绒靠垫，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姿态慵懒得像一头在自己领地休憩的猎豹。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苏颜：“过来，坐下。我们聊聊。” 那语气，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导者，而她只是需要听从命令的附属品。苏颜站在原地没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清醒和对抗的勇气。 “李总想聊什么聊您和lily小姐的舞姿有多么曼妙还是聊我今晚像个笑话一样提前退场，多么符合您预期的剧本”她的话语依旧带着刺，但气势明显弱了不少，酒精带来的冲动正在快速消退，只剩下清醒后的难堪和不安。 李慕阳没有立刻回答，他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似乎能穿透她强装的镇定，看到她内心深处的狼狈和慌乱。 忽然，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不是电话里那种慵懒的笑，而是带着点实实在在的、被逗乐了的意味。 “剧本”他重复着这个词，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苏颜，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我付钱，你扮演一个角色，我们各取所需。这就是我们之间最核心、也是最简单的关系。 我从未给过你任何超出合同范围的承诺，也从未暗示过你是我李慕阳的‘唯一’。所以，你今晚这出‘怨妇’的戏码，到底是演给谁看嗯” 他的话语直白、残酷，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他们关系最本质的内核，血淋淋地展现在她面前。苏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比月光更甚。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言语都变得苍白无力。是啊，他说的没错，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在自作多情，是她错误地代入了情感，才会觉得受伤，觉得难堪。 “我……”她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声音干涩得厉害。 “你什么”李慕阳却不给她组织语言的机会，继续追击，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你觉得委屈觉得我在众人面前打了你的脸苏颜，这个圈子，名利场，从来都是真真假假，逢场作戏。我带lily出席，有我的考量，或许是商业合作，或许是资源置换，或许……仅仅是因为她今晚恰好有空并且符合那个场合的需求。 这和你苏颜，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冲突。你的价值，在于你能否完美地扮演好我为你设定的角色，在于你能否借助我给你的资源，爬到足够高的位置，高到……让别人不敢再轻易给你脸色看，包括张玉龙那种货色。” 他提到张玉龙，让苏颜的心又是一刺。她想起范媤垚在车上的话，原来他们都知道，都知道她那些可笑的反应和脆弱。 “至于你打电话来的质问……”李慕阳微微眯起眼睛，眸色在客厅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更深沉了，带着一种危险的探究。 “我很意外，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至少懂得审时度势，懂得如何利用规则，而不是被情绪牵着鼻子走。看来，是我高估你了还是说……”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在她苍白而依旧美丽的脸上流转，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你对我，真的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期待” 最后那句话，像是一根点燃的火柴，丢进了苏颜心底残存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角落。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邃如潭的眼眸里，那里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的慌乱和无措。 “我没有！”她几乎是本能地反驳，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 “李总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我怎么可能对您……我对您只有合作关系！今晚……今晚我只是喝多了，失态了而已！”她急于撇清，却因为语气过于激动，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李慕阳静静地看了她几秒，没有说话，只是那嘴角的弧度，似乎又上扬了微不可察的一分。他重新靠回沙发背，姿态放松，仿佛刚才那番咄咄逼人的话语只是随口的闲聊。 “最好如此。”他轻飘飘地丢出四个字，然后目光转向她依旧紧紧攥着的拳头，以及身上那件碍眼的礼服，“去把你这身行头换掉，再把脸洗干净。我看着碍眼。”他的命令下达得理所当然。 苏颜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她心上凌迟，偏偏她又无法反驳。 “怎么”李慕阳见她不动，挑眉，“需要我亲自帮你”他作势要起身，语气里带着一丝恶劣的戏谑。 苏颜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后退一步，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红晕，不知是羞是恼。“不……不用！” 她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然后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通往二楼主卧的旋转楼梯。高跟鞋踩在光洁的楼梯上，发出略显凌乱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别墅里回荡，暴露了她内心的仓惶。 李慕阳看着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直到那抹水蓝色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带着戏谑的笑容才慢慢收敛起来。 他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思索，又像是某种计谋得逞后的满意。 他伸手，拿起茶几上那瓶还剩瓶底的干红，对着瓶口残留的、属于她的淡淡唇印，端详了片刻，然后，出乎意料地，就着那个位置，仰头将最后那点残酒一饮而尽。 涩意划过喉咙，他微微蹙了下眉，随即将空瓶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夜晚的喧嚣和酒精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有眼底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泄露了些什么。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均匀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的车辆驶过的声音。他在等待，等待着那个被他言语“修剪”过羽毛的“金丝雀”，重新整理好自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