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御前陈情与“项目汇报”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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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毒事件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打破了表面的平静。胤禛将其作为治安案件捅到步军统领衙门，虽未直接指认八爷党，但其中意味，明眼人一目了然。这既是强硬的反击，也是一种试探——试探康熙的态度，试探对手的底线。 步军统领衙门接手后，调查进展“意外”地顺利，很快“查明”那人是受京城一伙流匪指使，意在勒索钱财。案子就此了结，但一股无形的紧张气氛已在朝堂上下弥漫开来。 就在这微妙时刻，宫里传来口谕：康熙皇帝召四阿哥胤禛携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入宫觐见。 消息传来，舒兰心中凛然。终于来了！这场闭门思过后的首次面圣，将是决定性的“终面”！是雪上加霜，还是峰回路转，在此一举。 胤禛接到旨意后，神色依旧沉静，只对舒兰道：“更衣，准备入宫。”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舒兰深吸一口气，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再次踏入紫禁城，气氛与上次见德妃时截然不同。宫道寂静，侍卫肃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舒兰穿着符合规制的皇子福晋吉服，妆容端庄，每一步都走得沉稳坚定。她偷偷瞟了一眼身侧的胤禛，他目不斜视，脊背挺直，侧脸线条冷硬如石刻，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决定命运的审判，而是一次寻常的述职。 在乾清宫外等候宣召时，舒兰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她默默复盘着可能被问及的问题，以及早已准备好的、字斟句酌的回答。这不是妻妾争风，这是一场关于忠诚、能力和政治站位的考核。 “宣四阿哥胤禛、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觐见——” 太监尖细的唱喏声响起。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庄严肃穆的乾清宫东暖阁。康熙皇帝端坐在御榻上，面容清癯，目光如炬，不怒自威。下方还坐着几位重量级的宗室亲王和老臣，包括上次为舒兰说过话的康亲王。这阵势，更像是一场小型御前会议。 行礼如仪后，康熙并未让起身，目光首先落在胤禛身上，声音平淡无波：“老四，闭门数日，可曾想明白了” 胤禛叩首，声音清晰沉稳：“儿臣愚钝，未能体察圣意，约束内帷不力，致使流言纷扰，惊动皇阿玛，罪该万死。儿臣深知，唯有恪尽职守，谨言慎行，方是臣子本分。闭门期间，儿臣日夜反省，于政务亦不敢稍有懈怠，时刻准备为皇阿玛分忧。” 他只字不提被参奏的罪名，只认“约束不力”和“惊动圣驾”的错，态度恭顺，却又不卑不亢。 康熙未置可否，目光转而投向舒兰：“乌拉那拉氏，育婴堂之事，你有何话说” 来了！舒兰深吸一口气，依礼回话，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镇定：“回皇阿玛，臣妾年轻识浅，蒙皇阿玛与德妃娘娘信重，委以育婴堂事宜，唯有战战兢兢，竭尽全力，不敢有负圣恩。育婴堂所有收支账目、收容婴孩名录、日常管理章程，皆有据可查，笔笔清晰，随时可供皇阿玛派员核查。臣妾深知，女子当以贞静为要，从未敢逾越本分，插手爷的外务。此次无端引来非议，致使爷蒙羞，臣妾惶恐万分，皆因臣妾行事不周所致，请皇阿玛降罪。”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行事不周”上，但同时强调育婴堂管理的规范透明，并巧妙地将自己与“干涉外务”撇清，句句在理，滴水不漏。 暖阁内一片寂静。几位老臣交换着眼色，康亲王微微颔首。康熙深邃的目光在舒兰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看向胤禛，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朕听闻，你府中近日捉住了一个宵小” 胤禛从容应答：“是。已交由步军统领衙门处置。儿臣治家不严，竟让此等鼠辈潜入，惊扰圣听，儿臣有罪。” 康熙盯着他，良久，才缓缓道：“树大招风。既是宵小，依法处置便是。至于育婴堂……”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既是善举，又管理得法，便该坚持下去。乌拉那拉氏，此事你做得不错，往后更需谨慎，莫要再授人以柄。” 这话一出，舒兰心中狂喜！康熙的态度再明确不过了！他认可了育婴堂，变相否定了八爷党的指控！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做得不错”，但在这金銮殿上，已是天大的肯定！ “臣妾谨记皇阿玛教诲！”舒兰连忙叩首。 康熙又对胤禛道：“既已思过，便该当差理事了。漕运上的几件积压事务，你去料理清楚。” “儿臣遵旨！”胤禛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舒兰能听出其中一丝如释重负。 退出乾清宫，阳光刺眼。舒兰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湿透，但心中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巨大的成就感。这场御前“项目汇报”，他们赢了！ 然而，就在她稍稍放松之际，走在前面的胤禛却微微放缓了脚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一句：“尚未结束，谨慎为上。” 舒兰心中一凛，刚升起的喜悦瞬间冷却。是啊，康熙的表态只是暂时压制了风波，八爷党绝不会善罢甘休。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进入更深的水域。回府的马车上，两人相对无言，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与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