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牲畜站里挑良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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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是在穆军家后院的小厨房里吃的。 穆军特意去点了国营饭店里大师傅的几个拿手菜：一大盆猪肉炖粉条，油汪汪的，粉条吸饱了汤汁，晶莹剔透；一盘金黄的炒鸡蛋，撒着翠绿的葱花；还有一碟自家腌的酸黄瓜，清爽开胃。 主食是暄软的白面馒头。几人围坐在小桌旁，吃得满头大汗，气氛融洽热烈。 饭桌上，穆军扒拉了一口菜，想起正事，对刘晓说：“对了晓哥，你上次托我打听的水泥和钢筋，有信儿了。 我托我爹战友的关系，从县建材厂搞到了一批计划外的，质量没问题，价格也还算公道。 五吨水泥，半吨钢筋，都给你备好了，堆在厂里仓库呢。你看具体哪天方便，我安排车直接给你送到村里去” 刘晓闻言，放下筷子，心中又是一喜。建材可是盖房子的硬头货，尤其是水泥和钢筋，平时很难搞到足量的计划指标，没想到穆军动作这么快。 他略一思忖，说道：“军子，太谢谢你了！这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不过，还得等几天。” “哦咋了钱不够不够我先给你垫上！”穆军豪爽地说。 “不是钱的事。”刘晓笑着摇头，“钱刚到手，够用。是我那宅基地，进出的路还是原来的老山道，坑坑洼洼，又窄又陡，拉建材的大卡车根本进不去。 我得先花几天功夫，把从村口到山谷那段路好好修整拓宽一下，至少得能让骡马车和拖拉机顺畅通行。 不然你这大车到了村口，我还得靠人扛肩挑往里运，那得费老鼻子劲了，也耽误工夫。” “对对对！”王强嘴里塞着馒头，含糊不清地附和，“晓哥说得在理！那段路我走过，确实不好走，得先修路！到时候我也来帮忙！” 穆军恍然大悟，一拍脑门：“瞧我这脑子！光想着货了，没想路！没错，是得先修路！行，晓哥，水泥钢筋我先给你在仓库留着，啥时候路修好了，你捎个信儿，我立马让车发过去！” “成！就这么说定了！”刘晓举起水杯，以水代酒敬了穆军一下。 这时，穆军又想起一件事，眼睛一亮，对二人说：“哎，还有个好消息！咱们县城东头，刚开了家正式的‘牲畜交易服务站’，听说规模不小，是公社和县畜牧站合办的，手续正规，牲口来源也清楚，还有兽医常驻检查，比过去蹲在河滩上私下交易强多了！ 昨天我听去看过的朋友说，这两天刚到了一批好牲口，昨天我听去看过的朋友说，这两天刚到了一批好牲口，有几匹从蒙古和东北本地草原来的骏马，骨架结实，蹄腿硬朗，耐力特别好，最适合山林地行走！ 还有几头正值壮年的好黄牛，犁地拉车都是一把好手！你们不是正要买牲口吗下午没事可以去看看！” 牲畜站太好了！”王强第一个兴奋起来，差点被馒头噎着，赶紧喝口水顺下去，“正愁去哪买好马呢！河滩市集上的牲口好坏难辨，容易上当。有正规地方就好多了！ 以后进山打猎采药，有匹好马骑着可就方便太多了！翻山越岭，驮东西，省时省力！晓哥，咱们下午就去看看吧”他眼里闪着光，仿佛已经骑上骏马驰骋山林了。 刘晓也正有此意。他想着骑马穿梭于林间的便捷，无论是深入狩猎还是巡查那片广阔的山谷领地，一匹好马无疑是如虎添翼。 他点头道：“好，下午就去看看。军子，你有空不陪我们走一趟你见识广，人头熟，帮我们把把关。” “没问题！”穆军一口答应，“正好下午店里我弟看着就行。而且啊，我还得给你们请个‘高人’一起去！”他神秘地笑了笑。 “高人谁啊”王强好奇地问。 “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附近的猎人！”穆军不再卖关子，解释道，“这猎人那可是真有本事的人！ 常年钻老林子，打围、采山货，以前就常骑马来往，对马匹在山林里的脚力、耐性、脾气和胆量摸得一清二楚！ 哪匹马走石头路稳，哪匹马不怕密林，哪匹马听见枪声不惊，他搭眼一瞧就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 他今天正好来县城卖皮子，我这就去找他！有他帮忙，保准给你们挑到最能走山道、最合你们心意的好马！” “那敢情好！太谢谢军子了！”刘晓连忙道谢。由这样经验丰富、知根知底的人帮忙相马，再合适不过了，远比他们自己瞎摸强。 吃完饭，穆军让刘晓和王强在院里喝茶稍坐，自己快步出去请人。 没过多久，就见穆军陪着一位身材精干、皮肤黝黑发亮、目光锐利如鹰、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 汉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猎装，袖口和裤腿扎得利落，身上带着一股混合着山林泥土、草木和淡淡硝烟味的气息，步伐轻快有力，落地无声，一看就是常年在野外行走的好手。 “吴叔，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我的好兄弟，刘晓和王强，都是山里顶好的猎手，枪法准，胆子大，现在分地了，想买匹好马穿山走林用！”穆军热情地介绍道。 “吴叔好！”刘晓和王强赶紧起身，恭敬地问好。他们久闻吴猎户的大名，是附近十里八乡公认最好的猎手之一，对他很是敬佩。 吴叔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得微黄却整齐的牙齿，声音洪亮带着山林的回响：“好好！军子没少夸你们，说你们后生可畏，是干实事的人！ 想买走山地的马行，这事我在行！山里跑，牲口就是腿，就是命，可不能马虎！走，去看看！”他说话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一行人出了门，朝城东的牲畜交易服务站走去。吴叔边走边跟刘晓和王强聊着山里的事，随口问了几句他们常去的地形，心里已然有了些考量。 新开的牲畜站位于县城东郊一片开阔地，用高大的木栅栏围起了好大一片场院。 还没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牛哞马嘶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牲口气味、草料和消毒水的混合味道。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看着就正规。 走进栅栏门，里面果然热闹非凡。一排排简易却坚固的棚舍下，拴着不少牛、马、骡、驴，毛色各异，体型不一。 前来挑选牲口的人也不少，三五成群，围着心仪的牲口指指点点，低声交谈，偶尔传来讨价还价声。旁边还有一个挂着“兽医检疫”牌子的办公室，穿着白大褂的人进出忙碌。 “这边是马区，那边是牛区。”穆军显然来过，熟门熟路地指引着，“吴叔，您看从哪儿开始” 吴叔锐利的目光如同扫描一般，迅速扫过整个马区，并不急于走近任何一匹马，而是像老练的猎手审视环境一样，远远地观察着每匹马的神态、体型、站姿和步态。 “山林里骑马，首要稳当，其次要灵巧，最后才是速度。”他低声对身边的刘晓和王强传授经验，“马不能太高太大，不然林子里树枝刮蹭不方便，转身也笨； 但骨架一定要结实，胸要宽，肺活量才足，能跑远路； 四肢要粗壮有力，关节要大，蹄子要又硬又圆，像碗扣在地上那样稳，不怕碎石烂泥； 性子更要紧，不能太毛躁，听到个风吹草动或者枪声就惊炸了，那在林子里可是要命的事，把你甩下马背或者拖着跑，都不是闹着玩的。” 他一边说，一边目光如电，很快就在二十多匹马中锁定了几匹初步符合要求的。他带着众人走近细看。 他看马的方式极其老道，不仅掰开嘴唇看牙口判断年龄（“牙口齐，正当年”），更着重用手按压触摸马的肩胛、背腰、臀部和四肢肌肉，检查其发育情况和力量感（“嗯，这肩肌丰满，前驱有力；后腿肌肉结实，蹬踏有劲”）。 他还特意让工作人员牵着马在不平的石子地上走几步，甚至小跑一圈，仔细观察其步伐是否稳健、灵活、协调，有无跛行或步态异常（“步伐匀称，落地稳，好！”）。 最终，他停在了一匹体型适中、通体栗色、毛色光亮如缎、肌肉线条流畅优美、眼神温顺却透着机警与聪慧的母马前。 “晓子，”吴叔指着这匹马，语气肯定地说，“你看这匹。看这头型，清秀干燥；看这眼睛，大而有神，不惊不怯；看这脖颈，长度适中，与肩部结合顺畅；看这躯干，背腰平直，胸廓深广，心肺功能好，耐力足。 典型的蒙古马血统，耐粗饲，体力好，吃苦耐劳。你再看它的四肢，”他蹲下身，用手仔细捏了捏马的前腿和后腿的骨骼和肌腱， “关节粗大结实，筋腱强健；蹄子虽不算特别大，但蹄壁坚硬，蹄冠高，蹄形圆正，最适合走山路，不怕磕碰。性子也稳，你看我们这么多人围着，它也不慌，只是好奇地看着，这种马不容易受惊，通人性。” 刘晓越看越喜欢，这匹马确实透着一股沉稳可靠、安静内敛的气质，仿佛山间沉稳的磐石。他上前一步，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抚摸马颈侧温暖的皮毛。 马儿不仅没有躲闪，反而微微低下头，用鼻子轻轻蹭了蹭刘晓的手，喉咙里发出轻微的、表示舒适的“噗噜”声，大眼睛温和地注视着他。 “嘿，它喜欢你呢，晓哥！”王强惊喜道。 吴叔也笑了：“好马认主，看来它跟你有缘。这马年纪大概五岁，正是体力经验最好的时候。骑乘、驮物，钻山沟走林道，绝对是一把好手。” 刘晓心中已定，问道：“吴叔，这马确实好。工作人员同志，这匹马怎么卖” 工作人员早就注意到吴叔是个极懂行的，不敢怠慢，客气地说：“这位老师傅好眼力！这匹栗色母马确实是蒙古马改良种，正当龄，身体没一点毛病，性格也温顺。我们站里统一定价三百八十块。” 吴叔闻言，不动声色，对刘晓低声道：“价格稍微偏高了些。母马虽好，但将来怀驹哺乳会影响干活。你去谈，压压价，三百五到三百六比较合理。” 刘晓心领神会，上前与工作人员交涉。他本身气质沉稳，说话条理清晰，加上吴叔在一旁偶尔点一句关键处 （“这马左前蹄蹄铁有点磨损了，得重新钉”），最终以三百六十块钱的价格顺利成交。工作人员还额外赠送了一副旧的但结实用料扎实的马鞍和一套笼头缰绳。 刘晓这边刚定下，王强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孙猎户的胳膊：“吴叔，吴叔，您快帮我看看，我也要买一匹！要精神点的，威风点的，跑起来快的！”年轻人更喜欢视觉冲击力强、更具活力的骏马。 吴叔呵呵一笑，目光在马群里又搜寻起来。很快，他指向另一匹拴在稍远处、体型更高大一些、毛色深褐近黑、在阳光下泛着油光、颈部长鬃浓密、神态略显不羁、顾盼之间带着一股野性美的公马：“强子，你看那匹黑鬃骝马怎么样喜欢那种风格不” 这匹骝马确实看起来更威猛神骏些。它头颅高昂，脖颈强壮有力，弧线优美，胸肌发达，四肢修长而强健，见到生人靠近，警惕地竖起了耳朵，喷着响鼻，蹄子轻轻刨着地面，显得活力十足。 “这马性子可比晓子那匹烈点，更有主见，但确实是匹好马！”吴叔客观地评价，“你看它的肌肉类型，更偏向爆发力，冲刺速度快，反应敏捷。 好好调教，以后不仅是骑乘的好伙伴，追猎围堵也能派上大用场。就是前期你得有点耐心和它磨合，建立信任，不能硬来。它聪明，但你得让它服你。” 王强一看就喜欢上了这匹马的威风劲儿和那股不服输的精气神，连连点头：“就它了！烈点不怕，我有的是耐心和力气跟它耗！我就喜欢这样的！”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骑着这匹骏马在山林间奔驰的飒爽英姿。 在吴叔的把关和王强的坚持下，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这匹神骏的黑鬃骝公马以四百三十元的价格买了下来。 王强兴奋地搓着手，围着马直转悠，恨不得立刻骑上去跑两圈。 买好了心仪的骑乘马，接下来去看耕牛。牛区的气味更浓重一些，主要以黄牛为主，也有几头水牛。 吴叔虽然主要精通马匹，但对辨别耕牛的好坏也有基本了解。“好耕牛，一看肩峰，二看四肢，三看脾气。” 他边走边说，“肩峰高耸丰满，拉力才足，是干重活的基础；四肢粗壮如柱，关节结实，站得稳，走得踏实；脾气要好，温顺肯出力，不听指挥、乱顶乱撞的牛可不能要。” 在他的参谋下，刘晓仔细比较了几头牛，最终挑选了一头约四岁口的黄色公牛。 这头牛体型巨大，仿佛一座移动的小山，肩峰高高隆起，显得力量磅礴；四肢极其粗壮，蹄子大如海碗，站在那里稳如泰山；眼神温顺，鼻子湿漉漉的，正在慢条斯理地反刍，显得非常安详可靠。 “好牛！”吴叔拍拍牛结实的、肌肉虬结的肩膀，“正当年，力气足得像头小象！拉犁、拉车、拉石头，都是一顶一的好手！晓子，这头牛给你开荒犁地、拉运建材，绝对是把好力气！价格大概在五百五到五百八之间。” 最终，刘晓以五百六十元的价格买下了这头堪称“力士”的黄牛。 接着，吴叔又帮王强相中了一头性情明显更加温顺、体型稍小一圈但同样结实健康的三岁口母黄牛。 吴叔对王强说：“强子，你家地不算特别陡峭，这头母牛性情温顺，眼神柔和，你爹你娘都能使唤，不那么费劲。 而且母牛将来还能下牛犊子，是一份长远的产业，更划算。”王强觉得有理，欣然接受，最终以四百九十元的价格买下了这头温顺的母黄牛。 一下午功夫，收获巨大。刘晓和王强都成功买到了心仪的牲口：刘晓买了一匹适合山林骑乘、沉稳可靠的栗色母马和一头拉力巨大、稳如泰山的黄色耕牛；王强买了一匹神骏灵动、爆发力强的黑鬃骝公马和一头温顺可靠、利于持家的母黄牛。 四人牵着新买的牲口，聚在一起，脸上都洋溢着满意和喜悦的笑容。 新到手的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新主人的气息，栗色母马温顺地站在刘晓身边，黑鬃骝马则昂首挺胸，不时甩动一下浓密的鬃毛，显得神采飞扬。 两头黄牛则安静地站着，巨大的身躯充满了力量感。 穆军看着这丰硕的成果，高兴地说：“太好了！真是宝马配英雄，好牛归良田！以后你们哥俩进出大山可就威风方便了，种地干活也省大力气了！吴叔，今天真是多亏您了！晚上必须得喝两盅！” 吴叔豪爽地笑笑，摆摆手：“俩兄弟是干实事、肯下力的人，能帮上点忙就好。这马买回去，头几天先别急着进密林，多在平缓地方骑骑，跟它熟悉熟悉，也让它认认你们的声音和味道。 喂料饮水要定时定量，尤其是刚开始。进山时也得多留神脚下，再好的马也怕暗坑和捕兽夹子。牛要好些，但也要耐心对待，它们通人性。” “放心吧吴叔！我们一定小心伺候，耐心调教！”刘晓和王强齐声保证，心中对这位经验丰富、热情豪爽的老猎人充满了感激和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