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树下风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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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没能说完。 穆迪的魔杖已经举起，速度快得惊人。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伴随着一声短促而古怪的咒语——不是莱尔兰纳熟悉的任何教学咒语。 下一秒，德拉科马尔福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莱尔兰纳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到了一只雪白的、毛茸茸的动物在地上惊慌失措地乱窜。那是一只白鼬，有着惊恐的黑色眼睛和不断颤抖的细小身躯。它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形吓坏了，在原地打转，发出细弱的、绝望的吱吱声。 “德拉科！”潘西尖叫起来。 高尔和克拉布目瞪口呆，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哈利也愣住了，他看着那只在地上慌乱奔跑的白鼬，绿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忍尽管他刚才还在和德拉科争吵，但看到对方被变成动物，这种惩罚显然超出了他能接受的范围。 莱尔兰纳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几乎是本能地，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一个无声的、安抚性的小魔法在他指尖凝聚，准备投向那只惊慌失措的白鼬。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德拉科这样受辱，即使对方刚才的言辞确实过分。 但就在莱尔兰纳准备出手的瞬间，另一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阿拉斯托！”麦格教授严厉的声音如同鞭子般抽打在空气里。她大步流星地走来，脸上的表情是莱尔兰纳从未见过的震怒。她的魔杖已经握在手中，毫不犹豫地指向那只白鼬。 “速速复原！” 又是一道光芒，比穆迪刚才那道更加柔和但坚定。那只白鼬在空中扭曲、拉伸，迅速变回了德拉科马尔福的模样。他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原本整齐的金发此刻凌乱不堪，袍子上沾满了草屑和泥土。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尚未褪去的惊恐和羞辱，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麦格教授转向穆迪，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我们没有——阿拉斯托——我们没有将学生变成动物的惩罚！在霍格沃茨，从来没有！” 穆迪哼了一声，那只魔眼依旧转个不停：“他在挑衅，米勒娃。需要被教训。” “教训学生是我的职责，是各院院长的职责！”麦格教授寸步不让，“而不是用变形咒——尤其是将人变成动物——这种手段！这是严重违反巫师伦理和教育准则的行为！” 两位教授之间的气氛紧张得几乎能擦出火花。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德拉科还坐在地上，他试图站起来，但双腿发软。高尔和克拉布终于反应过来，慌忙上前搀扶他。德拉科甩开了他们的手，自己挣扎着站起身，他的目光扫过哈利，扫过莱尔兰纳，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里有愤怒，有羞辱，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脆弱的难堪。他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快步离开，脚步还有些踉跄。高尔和克拉布赶紧跟了上去。 潘西和达芙妮对视一眼，也匆匆起身追了过去。 哈利站在原地，看着德拉科离开的背影，脸上表情复杂。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单。 莱尔兰纳轻轻叹了口气，合上了膝头的书本。这场风波来得突然，结束得也仓促，但留下的涟漪却不会轻易散去。他能感觉到，德拉科和哈利之间那本就复杂的关系，经此一事，恐怕会更加纠缠难解。 就在这时，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空地边缘——塞德里克迪戈里。他显然刚结束训练或是其他事务，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他的目光在空地上扫过，先是看到了麦格教授和穆迪教授之间依然紧张的对峙，然后看到了正朝外走的哈利。 塞德里克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走向哈利。 “哈利！”他叫住了对方。 哈利停下脚步，转过身，绿眼睛里的情绪尚未完全平复。 塞德里克走到他面前，语气真诚而带着歉意：“关于那些徽章……我想让你知道，我跟他们说过，不要戴那种……会变字的。我支持公平竞争，但不支持这种……羞辱。” 哈利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丝审视，也有一丝疲惫。他打断了塞德里克的话：“没关系，迪戈里。我知道那不是你的主意。”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而且……你也没必要跟我解释什么。你是勇士，是霍格沃茨选出来的。我只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 说完，哈利不再停留，继续朝城堡走去，留下塞德里克站在原地，脸上带着复杂的愧疚和无奈。他显然想安慰哈利，但不知道该如何做，尤其是在自己也身陷这场争议中心的情况下。 塞德里克叹了口气，转身，目光终于落在了树下的莱尔兰纳身上。当看到莱尔兰纳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时，他脸上的阴霾散去了一些，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莱尔兰纳也对他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草地。 塞德里克走过去，在莱尔兰纳身边坐下。阳光透过树叶，在他浅褐色的头发上跳跃。他身上的汗味混合着青草和阳光的气息，并不难闻，反而有一种让人安心的真实感。 “刚才……你都看到了”塞德里克轻声问。 莱尔兰纳点点头，将书本放在一旁:“看到了。很……混乱。” “穆迪教授他……”塞德里克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他确实很……特别。” 莱尔兰纳没有接话。他想起了之前走廊上感受到的那股扭曲的魔法波动，还有穆迪询问他是否认识“兰斯洛伦”时的古怪眼神。这些碎片在脑海中闪过，却拼凑不出完整的图案。他甩甩头，将注意力拉回眼前。 “哈利他……还好吗”莱尔兰纳问。 塞德里克苦笑:“我不知道。他看起来……很累。被选为勇士，被朋友怀疑，现在又……”他瞥了一眼穆迪和麦格教授离开的方向，“我觉得他承受得太多了。” 莱尔兰纳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靠在了塞德里克的肩膀上。这个动作自然而然，带着一种初涉情事的青涩和依赖。塞德里克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他伸出手臂，轻轻环住莱尔兰纳的肩膀。 “你在看什么书”塞德里克换了个话题，低头看向莱尔兰纳放在一旁的书本。 “炼金术。”莱尔兰纳轻声说，“我想……做一个新的护身符。更强大的那种。” 塞德里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灰眸中闪过一丝感动和温柔:“为了我” 莱尔兰纳的脸微微发烫，但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塞德里克收紧手臂，将莱尔兰纳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他的下巴轻轻抵在莱尔兰纳的头顶，声音低沉而温暖:“谢谢。但答应我，别太勉强自己，好吗我不想你为了我累坏了。” “不会的。”莱尔兰纳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塞德里克的袍子一角，“我有分寸。”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树下，看着远处的城堡，看着天空中缓缓飘过的云朵，看着诺克斯终于挣脱了阿斯托利亚的手，欢快地跑回莱尔兰纳脚边趴下。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柔软而缓慢，将刚才那场风波的尖锐棱角都包裹了起来。 然而，这份宁静和甜蜜并非无人注视。 在空地另一端的拱廊阴影处，西奥多诺特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本和莱尔兰纳那本颇为相似的炼金术书籍——那是他特意从图书馆借来的，想着或许可以和莱尔兰纳有更多共同话题。他原本是来找莱尔兰纳的，想和他讨论一个书上看来的有趣法阵。 但他来晚了一步。 他看到了树下依偎的两人，看到了塞德里克环住莱尔兰纳肩膀的手臂，看到了莱尔兰纳微微泛红的侧脸和依赖的姿态。 西奥多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手中厚重的书脊捏碎。他眼中的平静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翻涌的、深沉的痛苦和不甘。那痛苦如此尖锐，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他有什么立场呢 他不是塞德里克迪戈里，没有赫奇帕奇王子的温和名声，没有在众目睽睽下保护莱尔兰纳的英雄举动，更没有那份坦荡表达心意的勇气——他的心意深沉而晦涩，像藏在深海下的暗流，连他自己都常常看不清全貌。 他也不是布雷斯扎比尼，没有那份玩世不恭的洒脱和厚脸皮，可以无视他人的目光和莱尔兰纳哥哥姐姐的警告，一次次地凑上去，用插科打诨的方式刷存在感。 他只是西奥多诺特，沉默，阴郁，不擅表达，习惯在暗处观察，习惯将一切情绪都压在平静无波的外表之下。 可是现在，那平静的外表正在崩裂。他看着莱尔兰纳靠在别人肩头，看着那个银发少年脸上露出的、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的放松和甜蜜，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痛，几乎要窒息。 他像个阴湿角落里滋生的幽灵，像个见不得光的怨夫，只能躲在阴影中，眼睁睁看着自己渴望的光明被他人拥入怀中。 但他不甘心。 西奥多的眼中闪过一丝近乎偏执的暗芒。他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手，将书抱在胸前，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拱廊的阴影里。他的脚步很轻，却异常坚定。 他需要重新思考策略。塞德里克迪戈里已经占据了先机，但比赛还没结束。感情的世界里，从来不存在什么先来后到的绝对法则。 他要的，不是莱尔兰纳一时的关注或好感，他要的是那个少年身边最终的位置——无论那位置需要与多少人共享，无论那过程需要多少耐心和算计。 诺特家族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算计。 阳光依旧温暖地洒在空地上，树下的一对恋人低声交谈着，偶尔发出轻笑。 诺克斯趴在莱尔兰纳脚边，舒服地打着哈欠。阿斯托利亚在不远处捡拾着落叶，哼着不成调的歌。 一切看起来如此宁静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