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灵视的本质与“导演”的彩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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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了凯撒的邀请，在卡塞尔学院内部无疑投下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一个新生，尤其是一个顶着“s”级光环的新生，拒绝了学生会主席的亲自招揽，这本身就充满了话题性。各种版本的流言开始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滋生蔓延。 有人说路明非狂妄自大，不识抬举；有人说他或许早已被狮心会暗中招揽；更离奇的说法是，他其实是校长的私生子，拥有无视学生会的特权。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路明非充耳不闻。他依旧按时上课，在《龙族家族谱系入门》、《魔动机械设计学》等课程上，他表现得如同一个真正的新生，认真听讲（至少看起来是），偶尔提问也都在“合理”范围之内，既不显得过于愚钝，也没有展现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才华。 他精准地控制着自己的表现，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潜水员，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在水下的深度，既不浮出水面暴露自己，也不沉入过深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他的大部分课余时间，都泡在图书馆的深处。卡塞尔的图书馆藏书浩如烟海，不仅包括龙族历史、言灵学、炼金术等核心机密，也囊括了人类世界的各类学科精华。路明非并非在寻找什么特定的答案，他更像是在进行一种“数据校准”，将脑海中那些来自未来、有时略显模糊的记忆碎片，与这个时代最权威的文本记录进行比对和印证。 同时，他也在利用图书馆相对安静的环境，进一步探索和熟悉自己的能力。 “叙事干涉”与“台词植入”，这两种能力并非凭空想象就能熟练运用的。它们需要精准的精神控制，对“因果链”和“情绪场”的敏锐感知，以及……对自身精神力量的合理分配。 这天晚上，路明非独自一人待在宿舍的房间里（芬格尔不知又去哪里鬼混了），他盘膝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他没有试图去干涉什么宏大的事件，而是在进行最基础的“微操”练习。 他的目标是书桌上的一支铅笔。 在他的精神感知中，那支铅笔周围环绕着极其微弱的“叙事流”——它可能因为桌面的轻微震动而滚动，可能被从窗户缝隙吹进来的风推动，也可能仅仅因为自身重心的微小偏移而掉落。 路明非集中精神，如同一个最精密的工程师，用无形的意念，极其轻微地“拨动”了其中一条最微小的“因果线”。 书桌上，那支铅笔微微动了一下，朝着桌沿滚动了大约一厘米，然后停了下来。 路明非睁开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仅仅是推动一支铅笔移动一厘米，所消耗的精神力比他预想的还要大一些，而且过程必须极其小心，不能留下任何超自然力量的痕迹，必须让它看起来像是一次自然的、由未知震动引起的位移。 “看来，‘导演’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他擦了擦汗，自嘲地笑了笑。 他知道，这种能力的提升没有捷径，只能通过反复的练习和摸索。他将目标转向了“台词植入”。 这个能力的练习更加困难，因为他缺乏合适的“实验对象”。他总不能对着芬格尔或者古德里安教授胡乱植入一些奇怪的念头，那只会暴露自己。 他尝试着对自己进行“植入”。但这就像一个人试图拽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面一样，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的自我认知和精神壁垒太过坚固。 最终，他找到了一种取巧的方式——观察与模拟。 他会在夜深人静时，悄然释放自己的精神感知，如同无形的触角，极其谨慎地蔓延出宿舍，感知着周围宿舍里那些熟睡学生的、无意识散发出的、微弱的情绪波动和思维碎片。 这些碎片大多是混乱的，关于学业的压力，关于暗恋的对象，关于白天的趣事……他并不去窥探具体的隐私，只是感受着那种“情绪”的质地和“思维”流动的韵律。 然后，他尝试着模拟这些情绪和思维，并试图在其中，极其轻微地加入一丝不属于他们本身的、极其微小的“暗示”。比如，让一个正在为论文焦虑的学生，潜意识里突然闪过“或许可以去图书馆a区看看”的念头；或者让一个梦见美食的学生，在梦里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烤面包香气。 这种程度的“植入”几乎无法被察觉，效果也微乎其微，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恶作剧。但路明非乐此不疲，他能感觉到自己对于精神力量的精细操控，正在以一种缓慢但稳定的速度提升。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种练习，他对于“灵视”的本质，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所谓灵视，本质上就是龙族血统对特定刺激（如龙文、龙族遗物）产生的、跨越时空的精神共鸣与信息投射。它并非单纯的幻觉，而是一种对龙族历史长河中某些碎片化“真实”的窥视。 普通的混血种，只能被动地接受这种信息投射，被其中蕴含的龙族意志所影响，甚至冲击。 但路明非不同。 他是归来者，他的精神本质已经超越了普通的混血种，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龙王。他经历过最终极的战场，接触过世界底层规则的力量。那些能够轻易让其他混血种崩溃的龙族意志，对他而言，更像是……一段段可以解析、可以快进、甚至可以“暂停”的影像资料。 在又一次《龙族基因学》的课堂上，曼施坦因教授播放了一段古老龙文吟唱的录音，用于让学生们体验不同龙文对血统的牵引作用。 当那古老、威严、带着蛊惑力量的龙文在教室里回荡时，大部分学生都露出了或痛苦、或迷醉、或恐惧的神情，他们看到了属于各自的、光怪陆离的灵视景象。 而路明非，他平静地坐在座位上。 他也“看”到了。他的眼前，浮现出巨大的、扭曲的龙影在岩浆中咆哮，看到古老的祭司在金字塔顶献祭，看到遮天蔽日的龙翼掠过史前城市的天空…… 但这些景象，无法再撼动他的心神分毫。 他的意识仿佛分成了两层。一层在“观看”这些灵视，如同观看一部imax大片；而更深的一层，则在冷静地“分析”这部大片——分析它的“拍摄”角度（信息投射的来源），分析它的“特效”构成（龙文蕴含的精神力量），分析它的“剧情”逻辑（背后隐藏的龙族历史碎片）。 他甚至能隐隐感觉到，这些信息流如同无数条纤细的光线，从虚无中延伸出来，连接在教室里每一个混血种学生的精神世界上。而他，则像一个站在所有光线交汇处的节点，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些光线的来龙去脉。 他有一种直觉，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轻微地干扰这些光线，改变其他学生正在经历的灵视内容。比如，让那个因为看到血腥献祭而脸色苍白的女生，眼前的景象突然变成一群跳舞的。 当然，他只是想想，并没有付诸实践。那太惊世骇俗了，而且消耗必然巨大。 录音结束，灵视景象消失。学生们陆续回过神来，大多心有余悸。 曼施坦因教授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讲解，目光却扫到了坐在后排、脸色平静得像刚喝完一杯白开水的路明非。 “路明非同学，”曼施坦因教授忍不住问道，“刚才的灵视，你看到了什么有什么感觉” 一时间，所有学生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路明非身上。对于这个神秘的“s”级，大家都充满了好奇。 路明非抬起头，看着教授，脸上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属于优等生的认真思考的表情，然后缓缓说道： “我看到了龙影，还有古老的祭祀场景。感觉……像在看一部很真实的纪录片，能感受到那种……历史的厚重感和……力量感。” 他的描述中规中矩，挑不出毛病，但也完全没有表现出“s”级应有的、可能更强烈或者更独特的反应。 曼施坦因教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很好，能清晰描述并保持冷静，说明你的精神稳定性很高。” 路明非谦逊地笑了笑，低下头，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金光。 纪录片不，那对他而言，更像是等待被剪辑的原始素材。 而3e考试，就是他要面对的第一批“重磅素材”。他知道，到时候出现的，将不仅仅是这些普通的龙文幻象，还会有那个专门针对他的、来自白王圣骸的“特殊招待”。 上一次，他依靠小魔鬼路鸣泽的“场外援助”才惊险过关。 这一次，他打算亲自“剪辑”这段素材。 他已经开始在心里默默“彩排”了。他模拟着白王圣骸那充满怨恨与诱惑的精神冲击，模拟着那试图将他拖入无尽深渊的冰冷意志。 然后，他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构建起一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防火墙”，同时，准备好了一个属于“导演”的、冷静而疏离的“视角”。 当那段“特殊影像”播放时，他不会抗拒，也不会被吞噬。他会像一个专业的影评人，冷静地分析它的构图、它的配乐、它的主题思想，然后……在心里给它打一个分数。 或许，还可以顺便给那位躲在幕后的“放映员”——白王圣骸（或者其残留意识），发送一条基于他路明非风格的“观影反馈” 路明非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带着期待和一丝恶趣味的笑意。 3e考试，他准备好了。 不是作为考生，而是作为……这场特殊“观影会”的主审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