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战云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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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金来。 这个名字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在单鹏本已波澜起伏的心湖里，激起了更深、更复杂的漩涡。研究所废墟下的生死离别，那枚神秘的金属“钥匙”，此人亦正亦邪的商人面孔，以及最后那场惊天爆炸中模糊的抉择……所有的记忆碎片瞬间涌上心头，混合着伤口的隐痛和毒素残留的冰冷，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回来了。在这个南方联盟内部清洗刚刚落幕、人心初定却又惊魂未定的时刻，在北方阴影不断膨胀、战鼓隐隐可闻的关口。 是敌是友还是……另一种形式的“交易” 单鹏没有立刻回答秦武，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混乱的思绪和身体的极度不适中挣脱出来。脖颈伤口的毒素虽然被暂时压制，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麻痹感和神经末梢的细碎刺痛，依然如影随形。沈小芸的银辉治疗和稳定剂的药效，只是让他勉强维持清醒和基本的行动能力，远未恢复。 但眼下，没有时间给他慢慢休养。 他重新睁开眼，看向秦武，声音嘶哑却清晰：“确认身份了吗” 秦武摇头：“外围哨卡只传回影像，距离太远，无法百分百确认。但描述的特征——微胖、圆脸、总带着生意人笑意的中年男人——基本吻合。他们队伍人数约十五人，装备……哨兵说从未见过那种样式，不像前文明制式，也不像普通废土改装，更像……某种私人订制或者特殊机构的产物。他们停在废镇外围，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要求见你，态度……据说不卑不亢。” 单鹏沉默片刻。钱金来此人，贪财惜命，精于算计，但也并非毫无底线。他能从研究所爆炸中活下来，还带着“钥匙”失踪这么久，如今又突然出现，必然有所图谋，且手握筹码。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求见他，目的绝不单纯。 “秦大哥，你怎么看”单鹏将问题抛了回去。 秦武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深邃：“他选在这个时候出现，又指名道姓找你，无非几种可能。第一，他在北方混不下去了，或者和龙战闹翻了，想找条新路，带着‘投名状’来的。第二，他依然是龙战的人，这是另一重更隐蔽的试探或阴谋。第三……”他顿了顿，“他有自己的算盘，想在南北之间，当个‘第三方’，火中取栗。” “不管哪一种，”秦武声音转冷，“现在都不是和他周旋的好时机。北方的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糟。”他看向潜鼠，“潜鼠兄弟，把你刚才提到的，关于北方军团动向的最新消息，再跟大家详细说一下。”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从钱金来身上被强行拉了回来。比起一个身份不明的旧识，北方那迫在眉睫的钢铁洪流，才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潜鼠似乎有些不习惯被这么多人注视，缩了缩脖子，但还是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些：“我……我留在北边的一些‘线人’，还有逃难过来的人带的消息，汇总起来看……龙战的大军，真的开始动了。不是小打小闹，是……倾巢而出。” 他走到墙上那张简陋的、标注了许多问号和红叉的南方地图前，用手指在代表钢铁城垒的位置重重一点，然后画了一条粗重的箭头，向南延伸。 “先锋是‘清道夫’军团，全是基因战士，数量……恐怕不下五千。”这个数字让房间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五千个拥有接近顶尖觉醒者战力、不畏伤痛、精神统一且对普通士兵有本能压制的怪物，是什么概念足以轻易碾碎南方任何一个单独的势力！ “后面跟着的是城垒的主力部队，装备精良，有重武器和改装战车，人数起码是先锋的两倍以上。还有……”潜鼠的声音有些发干，“还有大量被驱赶的变异兽群，像是被某种方式控制或引导着，混杂在军队两侧和前方，既当炮灰，也制造混乱和恐慌。”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最邪门的是……所有从那边逃过来的人都说，只要靠近龙战军队一定范围，就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和心烦意乱，胆子小的甚至会直接腿软，连枪都拿不稳。那些基因战士待过的地方，土地好像都会‘死’掉一阵子，草木枯萎，动物绝迹……像是……像是一种‘污染’。” 单鹏和秦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正是单鹏之前感知到的、那笼罩北方的庞大暗紫色精神“领域”的延伸和具体表现！龙战不仅在扩张他的领土，更在同步“污染”和“转化”所过之处的一切！ “他们的推进速度呢主攻方向”秦武沉声问。 “速度不算特别快，但非常稳，步步为营，沿途的小型聚集点和不肯归附的势力，要么被碾平，要么被‘吸收’。”潜鼠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主攻方向……目前看，是朝着‘黑河谷’一带。那里是通往南部腹地的天然隘口之一，水道交错，地形相对复杂，但也意味着如果我们守不住那里，他们就能长驱直入，将南方一分为二，然后各自击破。” 黑河谷！秦武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地图上那个位置。那里确实是南方的门户之一，原本由几个中型势力和零散的小型聚落控制，联盟成立后，那里被划入了第一道防线，但防御力量还远远谈不上坚固。 “他们大概多久能推到黑河谷外围”秦武追问。 潜鼠估算了一下：“以他们现在的速度和清扫障碍的时间看……最快五天，最慢不超过七天，先锋部队必定兵临城下。” 五天到七天！ 这个时间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每个人头上。刚刚经历了灰烬镇陷阱和内部清洗的联盟，百废待兴，人心未稳，就要直接面对北方全力南下的第一波钢铁洪流 绝望的气氛开始蔓延。几个代表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似乎连坐都有些坐不稳了。有人下意识地看向秦武，又看向单鹏，目光中充满了希冀和……最后的挣扎。 秦武站起身，走到地图前，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他没有看那些惊恐的代表，而是盯着地图上黑河谷的位置，眼神锐利如刀。 “五天，够了。”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他。 “五天时间，足够我们把黑河谷变成龙战南下的第一块，也是最大的一块绊脚石！”秦武转身，目光扫过众人，那股属于领袖的沉稳和决断力，再次压住了场中的恐慌，“惊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听我部署！” 他语速加快，一条条命令清晰下达： “第一，立刻以联盟最高指挥部的名义，向黑河谷地区所有驻防势力及周边能够联络到的所有战斗力量，发出紧急动员令！要求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加固现有工事，设置障碍，储备物资，准备迎战！联盟会立刻调拨第一批武器弹药和医疗物资支援过去！” “第二，磐石庇护所主力战斗部队，除必要留守人员，由我亲自率领，携带重型武器和工程设备，明日拂晓出发，急行军赶往黑河谷，建立前敌指挥部！雷猛伤势稳定后，随后跟进！” “第三，联盟其他各成员势力，按照事先约定的防区划分和兵力配额，必须在三天内，将承诺的战斗人员集结完毕，分批开赴黑河谷指定区域！后勤、医疗、通讯保障同步跟上！此乃生死存亡之战，有敢推诿拖延、保存实力者，以叛盟论处！” “第四，”他看向单鹏和单琳（单琳此时也被沈小芸搀扶着来到了会议室门口，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单鹏，单琳，还有沈医生，你们的任务最重，也最关键。龙战军团最大的威胁，除了数量，就是那种精神污染和本能压制。你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克制或者至少削弱这种影响的方法！‘宁静战域’的构想，必须尽快完善，投入实战！这可能是我们普通士兵能在战场上站稳脚跟的唯一希望！” 单鹏重重点头，看向妹妹。单琳也回以坚定的目光，银辉在她周身微微流转，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第五，”秦武最后将目光投向潜鼠，“潜鼠兄弟，你对北方和龙战的手段最了解。我需要你和你的人，作为特别侦察和情报小组，即刻出发，尽量靠近龙战军团，摸清他们的具体兵力构成、行进路线、指挥官特点，尤其是……那种精神污染的强度和范围规律！有任何发现，不惜代价传回！” 潜鼠咽了口唾沫，用力点了点头：“明白！” “至于钱金来……”秦武略一沉吟，看向单鹏，“他现在身份不明，意图不清。我们没有精力去应付一个变数。派人传话给他，单鹏现在重伤在身，无法远行。若真有要事，让他来黑河谷前线相见！同时，监视他和他那支小队的动向，若有异动，立刻控制！” 安排迅速而果断，将庞大的战争机器和纷乱的人心，强行纳入了一个紧急运转的轨道。恐慌被暂时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而生出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会议在凝重的气氛中结束，众人立刻分头行动。磐石庇护所这个刚刚平静不久的基地，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忙碌和喧嚣。车辆轰鸣，人员奔跑，武器出库，物资装车……战争的阴云，从未如此真实地压在这片饱经摧残的土地上空。 单鹏在单琳和沈小芸的搀扶下，走向为他们准备的静室。他的身体依旧虚弱，大脑因毒素和消耗而阵阵抽痛，但思路却异常清晰。他抬起头，望向北方昏沉的天际。 那里，钢铁的洪流正在汇聚，冰冷的意志正在蔓延。 战云，已然压城。 而他们的时间，只剩下短短五天。 他握紧了妹妹微凉的手，又摸了摸口袋里那支仅剩的微量稳定剂。 黑河谷，将是对“本能之眼”与“银辉之力”，对南方联盟，也是对每个人求生意志的……第一次真正炼狱般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