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间烟火与摆烂者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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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的青溪镇，春深似海。私塾外的老槐树又添新绿，树下的石桌上摆着一壶清茶，两只陶杯。 楚先生，今年县试，咱们镇又中了三个秀才！已蓄起短须的周小凡笑着斟茶，知府大人说要给您立育人碑 楚无涯懒洋洋地晒着太阳，鬓角已见星白：立什么碑，有那银子不如多买几斤酱牛肉。 槐树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几个总角小儿追着只暗银小兽跑过。小饿的体型十年未变，只是皮毛愈发油亮，此刻正故意放慢脚步，逗得孩子们咯咯直笑。 小银又带学生进山认药去了周小凡望向南麓山方向。山腰处，一抹银发身影在林木间若隐若现，十几个少年郎紧随其后。 嗯，说是要采什么归墟草楚无涯抿了口茶，那小子尽瞎取名。 十年前归墟平定后，楚小银的成长速度异于常人，如今已是青溪镇最年轻的药师。银发依旧，却再无人诧异——毕竟连皇帝都听说过银发小神医的传说。 暮色渐浓时，楚小银背着药篓归来。少年身形挺拔，眉眼间既有楚无涯的懒散，又带着超越年龄的沉静。药篓里除了草药，还有几根萦绕着星光的银枝——那是归墟与人间边界自然生长的奇物。 爹，李婶的风湿好了。少年将银枝插入槐树下，枝条自动生根，开出细碎的星花，归墟那边送来消息，第三百个文明轮回完成了。 楚无涯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十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归墟重生，最终化作槐树下每季新发的银枝，和少年口中平淡的。这样挺好。 夜深人静时，楚无涯独坐院中。油纸伞斜倚石桌，伞面的裂纹早已被星花填满，流光溢彩。小饿蜷在他膝头打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月光。 差不多了。他轻声道。 小饿睁眼，金瞳中映出他鬓边的白发。十万次轮回的损耗，终究在肉身留下痕迹。但楚无涯浑不在意，反而觉得踏实——会老，会死，才是真正的人间。 小饿用脑袋蹭他手心，传递来温暖的意念：值得。 是啊，值得。楚无涯望向南麓山。山巅处，一棵横跨两界的巨树虚影若隐若现，那是新生的归墟在与人间共生。当年那个哭泣的婴儿，如今成了平衡两界的纽带。 就是有点亏。他戳戳小饿的鼻子，养大的儿子整天往跑。 暗银小兽翻了个白眼，泡泡从鼻孔冒出：嫌寂寞就直说。 楚无涯大笑。笑着笑着，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小饿猛地站起，金瞳骤缩。 慌什么。楚无涯抹去血迹，十万次轮回，够本了。 他望向私塾里摇曳的烛火，那是楚小银在挑灯整理医案。又望向醉仙楼的方向，李婶正呵斥偷酒的伙计。更远处，周小凡家的婴啼划破夜空。 这些烟火人间，是他十万次轮回后，最终的归宿。 小饿啊，他轻抚小兽的头顶，下辈子...... 小饿激烈反对，暗银毛发炸成绒球。 行行行，不说这个。楚无涯莞尔，那说点实际的——明天想吃什么 红烧肉！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小银提着灯笼站在月门下，银发如星河倾泻，小饿偷吃李婶腌肉被我抓到了，得赔。 小饿抗议这绰号，尾巴却诚实地摇起来。 楚无涯看着吵吵闹闹的一人一兽，突然觉得，就这样老死在青溪镇，似乎也不错。 归墟永恒，人间短暂。但正是这短暂里的炊烟、争吵、陪伴，才是对抗虚无最好的答案。 明天吃红烧肉。他拍板，小饿洗碗。 月光洒满院落，槐树的影子与归墟巨树的虚影轻轻交叠。楚无涯闭上眼，听见风里传来遥远的读书声，那是某个新生文明的第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