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地脉潮汐与斩龙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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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根后的第七天，林凡在睡梦中被“吵”醒了。 不是声音的吵，是感知的吵。地脉如亿万条溪流在他意识中奔涌，每道溪流都承载着信息：东街王寡妇昨夜梦见亡夫，泪水渗入床底三寸；西巷铁匠铺新打的锄头缺了道火；醉仙楼地窖那坛女儿红正在发生微妙发酵，酒香透过封泥，勾醒了三只老鼠… 最吵的是地下三千六百个韭菜盒子。它们像三千六百颗小心脏，随着地脉节奏搏动，每次搏动都传来模糊的“饿”的情绪。 “它们想吃东西。”夜枭蹲在窗台舔爪子，“龙脉被封了百年，饿坏了。” 林凡揉着太阳穴坐起：“龙脉…吃什么” “地气，灵气，香火，或者…”夜枭金瞳闪过狡黠，“你的血。” 楚无涯的声音从隔壁飘来：“别听它胡扯。喂点晨露就行，后院井里打水，每坛浇三滴。” 林凡披衣下床。推开门的瞬间，整个青溪镇的“声音”扑面而来。他不得不屏息凝神，像调收音机般把感知调低——这是楚无涯教他的法子，叫“地听之术”，练到极致可听千里，但初学时容易被信息洪流冲垮。 后院的古井冒出袅袅白气。林凡打水时，井水突然翻涌，浮上来片槐树叶，叶脉组成文字：“寅时三刻，地动东南，速避。” 土地公的警告。 林凡抬头看天，月明星稀，离寅时还有两刻钟。他拎着水桶飘向地窖——成为地缚灵后，他发现在青溪镇范围内，心念一动便可短距离“飘移”，比走路快得多。 地窖里，三千六百个陶坛分九层垒放，每坛埋一个韭菜盒子。坛身贴着泛黄符纸，朱砂字迹已淡，但龙脉气息仍透过封泥丝丝外溢。最诡异的是，所有陶坛都在微微震颤，像在期待什么。 林凡依言每坛浇三滴井水。水滴落坛的瞬间，陶坛停止震颤，传来满足的“饱嗝”感。浇到第二千四百坛时，他突然顿住——这坛的震颤节奏和其他不同，更急促，更…饥饿。 他掀开封泥。坛里没有韭菜盒子，只有团蜷缩的金光，形如幼龙，睡得正香。察觉到光线，幼龙睁开眼，奶声奶气地“吱”了一声。 夜枭炸毛：“龙脉化形！楚无涯你疯了吗把活龙脉封进韭菜盒子！” 楚无涯拄拐走进地窖，面不改色：“当年偷渡时捡的，顺手塞进去了。怎么，不行” “行你个头！”夜枭尾巴竖起，“活龙脉需地气供养，你封它百年，饿极了会反噬地脉！怪不得青溪镇地气这么旺，是它在偷偷汲取全镇生机续命！” 仿佛印证它的话，幼龙“吱吱”叫着扑向林凡手指——准确说，扑向他指尖未干的水珠。舔到水珠后，它满足地盘回林凡掌心，蹭了蹭，继续睡。 林凡感觉到幼龙传来微弱的意念：“饿…百年…谢谢…” “它认主了。”楚无涯挑眉，“也好，省得我喂。” “好什么好！”夜枭焦躁地绕圈，“活龙脉现世，观测者会像嗅到血的鲨鱼！还有，地脉潮汐要来了，带着它躲不过去！” 话音未落，地面剧烈震动。地窖穹顶簌簌落灰，陶坛叮当作响。幼龙惊醒，惊恐地往林凡袖子里钻。 “地动东南…”林凡想起土地公的警告，拎起楚无涯和夜枭，心念急转。三人一猫出现在东南街口时，整条街已塌陷大半。 不是地震。是地脉潮汐——地下灵气如海啸般奔涌，所过之处，土石化为齑粉。潮汐前端，隐约可见金光闪烁，那是地脉精华凝聚的“龙气”，寻常人触之即化。 “潮汐会持续一刻钟。”楚无涯快速道，“挡住它，不然半个镇子就没了。” “怎么挡！” “用你的血。”楚无涯抓过林凡手指，用指甲划破，“地缚灵的血能暂时固化地脉。画个圈，圈住潮汐！” 林凡忍痛挤血，以指为笔，在潮汐前方划出个直径三丈的血圈。鲜血渗入地面，金光泛起，形成透明屏障。潮汐撞上屏障，如浪拍礁石，轰然四散。 但潮汐太猛，屏障开始龟裂。林凡咬破舌尖，喷出第二口血。屏障稳固些许，但裂痕仍在蔓延。 “不够！”夜枭急道，“你的血里地气不足！” 幼龙突然从林凡袖中钻出，它看看屏障，又看看潮汐，突然仰头“吱——”地长啸。啸声稚嫩，却引动地脉共鸣。塌陷处，九道金光破土而出，如锁链缠向潮汐——是埋在其他方位的韭菜盒子里的龙气！ 九道龙气与潮汐对撞，炸出漫天金雨。雨落处，塌陷开始回溯，青石板自动拼合，房屋重新垒起。片刻后，东南街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林凡掌心，多了九道细碎的金痕，组成个龙形印记。 幼龙虚弱地“吱”了声，缩回他袖中。夜枭检查后松口气：“它调用其他龙脉的力量挡了潮汐，消耗过大，得睡几天。” 楚无涯却盯着林凡掌心印记，脸色凝重：“九龙认主…麻烦了。” “怎么” “九龙认主，意味着你正式成为青溪镇的‘地龙’。”楚无涯沉声道，“从今往后，镇在你在，镇亡你亡——字面意义上的。而且，其他地龙会感知到你。” 仿佛回应他的话，天空突然暗下。不是乌云，是密密麻麻的观测者舰队去而复返。这次阵型不同，呈九宫格分布，每格中心悬着枚巨大的青铜钉，钉身刻满符咒。 “斩龙钉。”夜枭声音发颤，“观测者动真格了。” 舰队中央，纯黑指挥舰舱门开启，校对员走出，手中厚书已换成卷轴。他展开卷轴，声音传遍全镇： “查，青溪镇地脉异常，疑似孕育非法地龙。依《三界地脉管理条例》第7条，现予以清除。” 九枚斩龙钉开始下坠，钉尖对准的，正是林凡。 楚无涯一把推开林凡：“跑！带着幼龙跑出青溪镇！斩龙钉只锁地脉，离开镇子范围就——” 话音未落，第一枚钉已至头顶。林凡下意识抬手去挡，掌心龙印爆发出刺目金光。斩龙钉在离他三寸处停住，钉身符咒明灭不定，竟无法再进分毫！ 校对员瞳孔骤缩：“地龙已成型！不可能，才七天…” 林凡自己也愣了。他感觉到掌心龙印在发热，地脉之力如江河奔涌，通过双脚涌入全身。那不是借用，是掌控——仿佛他成了这片土地本身。 “原来如此。”楚无涯忽然笑了，“九龙认主，地脉归心。你现在…就是青溪镇。” 第二枚、第三枚斩龙钉接连坠下。林凡不再格挡，而是抬手虚按。大地轰鸣，九道土墙拔地而起，如巨龙抬头，撞向斩龙钉。钉与墙对撞，冲击波掀翻了半条街的瓦片。 “撤！”校对员当机立断。舰队急速升空，斩龙钉也被收回。但他在舱门关闭前，深深看了林凡一眼，那眼神不是愤怒，而是…贪婪。 舰队消失后，青溪镇一片死寂。镇民们从躲藏处探头，看林凡的眼神充满敬畏与恐惧。王婆的豆腐摊翻了，周小凡的书散了一地，李婶倚着门框，手在抖。 林凡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掌心的龙印在发烫，烫得他心慌。 楚无涯拍拍他肩：“习惯就好。地龙，本就是半人半地的存在。” 夜里，林凡失眠了。他坐在屋顶，感受着脚下土地的每一次脉动。现在他不需刻意“地听”，也能感知全镇：王寡妇在哭，铁匠在磨刀，周小凡在挑灯夜读…还有，土地公在老槐树下等他。 他飘下屋顶。老槐树下，土地公的虚影比上次凝实许多，白胡子无风自动。 “地龙大人。”土地公躬身——这是林凡第一次受他礼。 “土地公不必多礼。” “礼不可废。”土地公直起身，神色严肃，“今日斩龙钉虽退，观测者不会罢休。他们真正要的，是你掌中幼龙。” “为何” “活龙脉可滋养一方，亦可…炼制成器。”土地公压低声音，“观测者总部有座‘镇运塔’，需九条活龙脉为基。他们寻了数百年，如今你手里这条，是最后一条。” 林凡握紧手掌。袖中，幼龙似乎感知到危险，轻轻颤抖。 “可有解法” “有。”土地公拐杖顿地，“化龙为脉，散于四方。但那样，幼龙灵智将散，沦为普通地脉。” “还有呢” “与之共生，同生共死。”土地公看着他，“你是地缚灵，它是地龙，本就同源。若以血契相连，它活你活，它亡…” “我亡。”林凡接道。 土地公默然。 月色如水。林凡低头看掌心龙印，金光流转，如活物呼吸。他想起幼龙舔他指尖时的依赖，想起它挺身挡潮汐时的决然。 “我选第二条。”他说。 土地公深深看他一眼，拐杖轻点他额头。大量信息涌入脑海——血契之法、养龙之术、御地之能…还有最后一道警示： “血契成，你与青溪镇彻底绑定。镇毁人亡，人亡镇衰。再无退路。” “我本就没想退。”林凡微笑。 契约完成时，幼龙从他袖中钻出，亲昵地蹭他脸颊。它长大了一圈，鳞片金光流转，头顶冒出两个小鼓包——要生角了。 夜枭跳上他肩膀，尾巴轻扫他后颈：“菜鸟，你现在真成‘镇宅神兽’了。” 楚无涯在楼下喊：“下来吃饭！韭菜盒子凉了！” 林凡抱着幼龙飘下屋顶。饭桌上，楚无涯罕见地倒了三杯酒。 “第一杯，敬地脉。”他洒酒于地。 “第二杯，敬幼龙。”酒洒向天。 “第三杯，”他举杯看向林凡，“敬我们的地龙大人。” 三杯饮尽，楚无涯抹抹嘴：“观测者肯定会再来。下次，就不是斩龙钉了。” “来什么” “锁龙链，困龙阵，屠龙刀…”楚无涯掰着手指数，“反正，不得到幼龙，他们不会罢休。” “那就让他们来。”林凡咬了口韭菜盒子，汁水四溢，“正好，我缺几个练手的。” 幼龙“吱吱”应和，头顶鼓包又大了些。 窗外，月过中天。青溪镇沉入梦乡，地脉平稳流淌。只有土地公站在老槐树下，望着星空叹息： “九龙聚首，天下将乱。这孩子选的路，比楚无涯当年…更难啊。” 但他没说的是，林凡掌心龙印深处，隐约有第十道金痕正在滋生。 那是“化龙”的征兆。 也是，劫难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