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归途惊变与苏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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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归的路很长，长得像一辈子。路是土路，坑坑洼洼，两边是田，田里没庄稼，只有草，枯黄的，蔫头耷脑的草。天是灰的，云是黑的，太阳躲在云后，像只独眼，偷窥着地上的人。 林凡背着苏晴，走得很慢。苏晴还在昏，但呼吸匀称，眉心龙纹时隐时现，像在挣扎。楚青衣拄着根树枝当拐杖，一瘸一拐地跟着，脸色苍白得像纸。夜枭蹲在她肩上，羽毛稀疏，翅膀耷拉，像只被拔了毛的鸡。 “还有多远”林凡问，嗓子哑得像砂纸。 “三十里。”楚青衣摸出块干粮，掰了半块给他，“过了前面那座山，就是韭香镇地界。” 林凡接过干粮，是块硬饼，硬得像砖，咬不动，只能含在嘴里等化。他怀里揣着玉玺，玉玺是碎的，八块，用布包着，硌得胸口生疼。玉玺里有珠子，珠子里有楚无涯，楚无涯在睡，睡得安详，像做了美梦。 “老楚…真能醒”夜枭突然问，声音很轻，像怕吵醒谁。 “能。”楚青衣说得很肯定，“他命硬，阎王都不敢收。” 夜枭不说话了，把头埋翅膀里，肩膀一耸一耸。楚青衣摸摸它的头，也没说话。 路拐了个弯，绕过一片林子。林子不大，但密，树是黑的，叶是红的，像被血染过。风一吹，叶子哗啦响，像无数小手在鼓掌。 “不对劲。”楚青衣突然停下，眯起眼，“林子里有人。” 林凡也感觉到了。是杀气，很淡，但确实有，像针，扎在皮肤上，刺刺的。他放下苏晴，摸出匕首——他唯一的武器。楚青衣抽出软剑，剑身是弯的，像蛇，闪着寒光。夜枭炸毛，金瞳缩成一条线，盯着林子深处。 “出来。”楚青衣冷声道，“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 林子静了一瞬，然后，窸窸窣窣，钻出五个人。不，不是人，是…行尸。皮肤青灰，眼珠血红，嘴角流涎，走路歪歪扭扭，但速度很快，眨眼就围上来，呈扇形堵住路。 “血尸！”楚青衣脸色大变，“大周禁术，以血为引，炼人为尸。这些是…溃兵变的。” 溃兵穿着残破的军服，胸口有个洞，洞里有东西在跳，是心脏，但心脏是黑的，黑的发亮，像块炭。血从洞里流出来，不是红的，是黑的，粘稠的，滴在地上，草立刻枯了，冒烟。 “被血咒控制了。”夜枭嘶声道，“小心，别被血沾上，沾上就完。” 血尸扑上来，速度奇快，爪子带风，直取咽喉。楚青衣软剑一抖，剑光如虹，斩下一颗头颅。头颅落地，滚了几圈，嘴还在一张一合，像在说话。无头尸不倒，继续扑，黑血喷溅。 林凡侧身避过，匕首刺入另一具血尸眼眶，搅动，脑浆迸出，黑的，臭的。血尸嚎叫，爪子抓破他肩膀，血立刻变黑，伤口火烧般疼。他咬牙，拔出匕首，又刺，刺穿心脏。心脏爆开，黑血溅了他一脸，火辣辣的疼，像硫酸。 “菜鸟！”楚青衣惊呼，一剑劈开缠住她的血尸，冲过来，“血有毒！” 林凡抹了把脸，眼前发黑，腿发软，但没倒。他摸出玉玺，玉玺在发烫，烫得他胸口起泡。珠子里的楚无涯，眉头皱了皱，像要醒。 “师父…”林凡哑声唤，“帮…帮我…” 玉玺光芒一闪，很弱，但确实闪了。黑血从林凡脸上褪去，伤口愈合，疼痛消失。他愣住，但没时间多想，因为最后一具血尸扑来了，扑向昏迷的苏晴。 林凡怒吼，扑过去，匕首刺入血尸后心。血尸不管不顾，爪子抓向苏晴咽喉。千钧一发，苏晴睁眼了。眼是金的，纯金的，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金，像熔化的金子，像…天的眼睛。 她抬手，抓住血尸手腕。血尸僵住，不动了，然后，从手腕开始，一点点石化，灰白蔓延，眨眼覆盖全身，变成一尊石像。苏晴轻轻一推，石像倒地，碎成一堆粉末。 “师娘…”林凡呆住。 苏晴看他，金眸冰冷，漠然，像在看陌生人。然后，眼一闭，又昏过去。金眸褪去，恢复如常，眉心龙纹暗了，像耗尽了力量。 “她…她醒了”楚青衣喘着气过来，剑尖滴着黑血。 “醒了，又昏了。”林凡抱起苏晴，手在抖，“她刚才…那是什么力量” “钥匙的力量。”楚青衣神色复杂，“‘天’的权柄，改易规则。她让血尸…变成了石头。” 夜枭飞过来，落在林凡肩上，羽毛炸开：“快走！血尸不止这些，后面还有！” 果然，林子里又传来窸窣声，更多血尸在聚集，黑压压一片，至少二十具。他们伤重力竭，跑不过血尸，打不过这么多，眼看要完。 就在这时，地面震动，远处传来马蹄声，如雷，如潮，由远及近。一队骑兵冲来，黑衣黑甲，马披铁铠，刀出鞘，弓上弦，杀气腾腾。 “是敌是友”林凡握紧匕首。 “不知道。”楚青衣咬牙，“准备拼命。” 骑兵冲到近前，为首者抬手，队伍骤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那人摘下面甲，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像个书生，但眼神冷厉，像刀。 “林凡”他问，声音清冷。 “是。”林凡警惕道，“你是谁” “周墨。”年轻人说，“韭香镇守将，老龙让我来接你们。” “老龙”林凡一愣，“韭香镇有守将” “新设的。”周墨淡淡道，“三日前，大周‘勤王军’围镇，号称讨逆。老龙独木难支，我奉命驰援，暂代守将。” “奉命奉谁的命” “楚无涯。”周墨看向林凡怀里的玉玺，眼神复杂，“他三百年前下的令：若他身死，我即刻出山，护韭香镇周全。” 林凡和楚青衣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楚无涯三百年前就安排了后手这个周墨，又是何方神圣 没时间多问，因为血尸已经冲出林子，嘶吼着扑来。周墨冷笑，抬手一挥：“放箭！” 箭如雨下，特制的，箭头上绑着符纸，射中血尸，立刻燃烧，蓝火熊熊，眨眼将血尸烧成灰烬。二十具血尸，不到十息，全灭。 “走。”周墨调转马头，“镇子被围，老龙撑不了多久。” 林凡抱着苏晴上马，楚青衣和夜枭也各自上马。骑兵队护着他们，向南疾驰。马蹄如雷，尘土飞扬，路两边的景色飞速后退。 马上，林凡问周墨：“镇子情况如何” “不妙。”周墨目视前方，声音很冷，“‘勤王军’五千，领军的叫赵无延，自称大周忠臣，要拿你和玉玺，祭奠太子。老龙守了三日，伤了元气，再拖下去，镇子必破。” “赵无延…什么来路” “明面上是大周将领，实际是观测者。”周墨冷笑，“编号009，代号‘血手’，专精血咒术。那些血尸，就是他的手笔。” 观测者！林凡心头一紧。主编死了，但观测者还在，而且…盯上了韭香镇。 “为什么是韭香镇”他问，“为什么是现在” “因为苏晴。”周墨看了他一眼，“她是钥匙，能开‘天’的门。观测者要抓她，用她开门，重立‘天’位。至于现在…因为楚无涯‘死’了，没人护着你们了。” 林凡抱紧苏晴，胸口玉玺发烫，烫得他心口疼。楚无涯沉睡，观测者来袭，韭香镇被围…前路艰险，但无路可退。 马队翻过山梁，山脚下，韭香镇在望。但镇子已非昔日安宁模样——镇外扎着军营，旌旗招展，刀枪如林；镇墙上站着人，是镇民，拿着锄头镰刀，在守；镇子上空盘着条龙，是老龙，但龙鳞脱落，龙角折断，龙血滴落，染红了半边天。 “老龙！”林凡惊呼。 老龙听见了，转头看过来，龙目浑浊，但看到林凡，看到玉玺，看到苏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长吟一声，吟声悲壮，然后，转头，冲向敌营，龙口张开，喷出最后一道龙息。 龙息如火，如火如荼，烧穿了敌营，烧出了一条路。路尽头，是韭香镇的南门。 “冲！”周墨拔刀，一马当先。骑兵队紧随其后，冲向火路。林凡抱紧苏晴，伏低身子，催马疾驰。身后，敌营大乱，号角四起，追兵如潮。 火路不长，但足够他们冲进镇子。刚进南门，身后轰隆一声，老龙坠地，砸塌了半面墙。尘土飞扬中，龙躯渐渐缩小，化为人形——是个老头，白发苍苍，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老龙！”林凡下马，扑过去，扶起老人。 老龙睁眼，眼已浑浊，但看到林凡，笑了：“小子…回来啦…” “回来了。”林凡哽咽，“您撑住，我找大夫…” “不用啦。”老龙摆摆手，气若游丝，“活够啦…该走啦…就是…就是没吃上今年的新韭菜…有点馋…” “有！有韭菜！”林凡慌忙从怀里掏出半块硬饼，“您看，韭菜馅的，您尝尝…” 老龙笑了，接过饼，咬了一口，嚼了嚼，咽下去：“嗯…香…李婶的手艺…就是…就是皮厚了点…” 手垂下，饼落地，眼闭上，气绝。 林凡跪在地上，抱着老龙的尸体，泪如雨下。楚青衣站在一旁，沉默。夜枭落在老龙胸口，低头，用喙理了理老人的白发，然后，仰天长啸，啸声凄厉，如泣如诉。 镇民围上来，默默流泪。李婶，王叔，张铁匠，赵裁缝…一张张熟悉的脸，写满悲伤，写满坚毅。 “林小哥，”李婶抹着泪说，“老龙走了，但我们还在。镇子还在，家还在。” “对，家还在。”王叔握紧锄头，“那帮狗日的想拆我们家，得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跟他们拼了！”张铁匠挥舞铁锤。 “拼了！”镇民们齐声呐喊。 林凡抬头，看着这些朴实的脸，这些曾经胆小怕事，如今却拿起武器保卫家园的普通人，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他轻轻放下老龙，站起来，擦干泪，从怀里掏出玉玺。 玉玺在发光，很弱，但坚定。珠子里，楚无涯的眉头又皱了皱，像在做梦，梦到了什么。 “师父，”林凡轻声说，“您看到了吗这就是您要守护的…家。” 远处，敌营重整旗鼓，战鼓擂响，号角连天。新一轮进攻，即将开始。 苏晴突然醒了。这次是真醒，眼不金，眸清明。她坐起来，看着四周，看着老龙的尸体，看着镇民，看着林凡，看着…玉玺。 “我想起来了。”她说，声音很轻，但很清晰，“全部。” “师娘…”林凡蹲下，握住她的手。 “我是苏晴，也是观测者114号。”苏晴看着他，眼神复杂，“我是楚无涯的妻子，也是…‘天’的钥匙。三百年前，主编抹去我的记忆，把我打入凡间，成为棋子。但楚无涯看破了，他将计就计，在我魂中种下‘锁’，让我成为…反杀主编的刀。” 她抬起手，手腕上的龙印亮起，金光流转，凝成一把钥匙的形状，虚幻，但真实。 “这把钥匙，能开‘天’的门，也能锁‘天’的门。主编想用它开门，重登天位。楚无涯想用它锁门，把他关在外面。现在，门开了，也关了。主编死了，但观测者还在，他们想…重立‘天’位。” “怎么立”林凡问。 “用钥匙，用玉玺，用…你。”苏晴看着他，眼中有泪，“林凡，你不是普通人。你是楚无涯选中的‘容器’，是承载‘天’之权柄的‘器皿’。玉玺里的龙气，本该是你的力量。但楚无涯封了它，因为他不想你成为‘天’，他想你…成为人。” 林凡呆住。容器器皿天人信息太多，脑子嗡嗡响。 “现在，选择在你。”苏晴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紧，“解开封印，接受龙气，成为‘天’，拥有无上力量，可退敌，可守镇，可…救苍生。但代价是，你不再是人，你会渐渐失去人性，成为规则的化身，成为…冷漠的‘天’。” “或者…”她声音哽咽，“保持现状，以凡人之躯，与镇民共存亡。可能死，可能活，但…永远是人。” 林凡沉默了。他看着苏晴，看着楚青衣，看着夜枭，看着镇民，看着…怀里的玉玺。玉玺在发光，珠子里，楚无涯在睡，睡得安详，像在等他选择。 远处，敌营号角再起，战鼓雷鸣。黑压压的军队，如潮水般涌来，刀光剑影，杀气冲天。 选择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