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火种、残响与不归路

用户39622597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虚空中的航行与想象中截然不同。 没有星辰，没有方向，没有距离的概念。只有无穷无尽的、扭曲的、不断变化的色彩，像打翻的颜料桶，在某种无形的力量搅动下旋转、混合、分离。偶尔会有一些无法形容的几何形状从虚无中浮现，又悄然隐没，仿佛这个世界在不断地自我重构、自我否定。 楚无涯和林凡在虚空中“前行”，但与其说前行，不如说是“被推动”——他们按照林凡传承记忆中的坐标，在意识中构建目标，然后被某种不可抗拒的法则“推送”向那里。这种感觉很诡异，像是被命运之手攥在掌心，无论愿不愿意，都在向着既定的方向前进。 “师父，这第一个坐标...我感觉很微弱。”林凡额头龙痕闪烁，努力感应着虚空中的标记，“像是...快要熄灭了。” 楚无涯凝神感知，确实，玉简中标注的第一个火种坐标，其光芒暗淡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消失。这意味着要么这个火种本身出了问题，要么那个世界正在衰亡。 “加速，不管怎样，先去看看。”他沉声道。 两人加大精神力量的输出，在虚空中穿行的速度骤然提升。周围的色彩扭曲成一道道流光，那些几何形状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时间本身在被拉伸、压缩。 不知过了多久——在虚空中，时间感是完全错乱的——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点”。那是一个小小的、灰白色的光点，在无尽的色彩洪流中毫不起眼，像是随时会被吞没。 “就是那里。”林凡确认道。 他们“撞”向那个光点。在接触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象天翻地覆。 脚下是龟裂的、暗红色的大地，天空是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阳，只有一团暗淡的、不断蠕动的不明发光体，像垂死的虫子。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腐肉的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沙子。 “这是...”林凡环顾四周，瞳孔骤缩。 大地裂开的缝隙中，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液体。远处，依稀可见几座建筑的废墟，但那些建筑扭曲、畸形，像是被巨力揉捏过的泥塑。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些废墟间，隐约有影子在晃动——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像人，时而像兽，时而又化作一团纯粹的恶意，在空气中扭曲、嘶吼。 “这个世界...被污染了。”楚无涯脸色凝重，他能感觉到，这里的污染与韭香镇的黑石污染同源，但更加深入，更加...彻底。如果说韭香镇的污染是“皮肤病”，这里的污染已经深入“骨髓”，连世界的法则都开始扭曲、崩溃。 “火种坐标在那边。”林凡指向远处最大的一片废墟，那里隐约有一丝微弱的、与污染格格不入的温暖气息在波动。 两人小心翼翼地前进，避开地面上那些裂缝和黑液。偶尔有扭曲的影子扑过来，都被楚无涯用金光震散。但那些影子似乎无穷无尽，被震散后又重新凝聚，而且每一次凝聚，都更接近“实体”，攻击也越发凶狠。 “它们在适应我们的力量。”林凡察觉到了异样。 “不止是适应，是在学习。”楚无涯眼神锐利，“这个世界的污染有自己的意识，它在分析我们，模仿我们，然后...进化。” 话音未落，前方废墟中，一个影子突然膨胀、变形，最终凝聚成一个“人”形。那人有着楚无涯的轮廓，林凡的眼神，但通体漆黑，脸上只有三个不断旋转的幽蓝漩涡，代替了眼鼻口。 “火种...楚无涯...地龙之魂...林凡...”那黑影开口，声音是无数个声音的重叠，刺耳而诡异，“欢迎...来到...我的...胃里。” “胃里”林凡一愣。 “这个世界...早就被我...消化了。”黑影“微笑”，三个漩涡扭曲出诡异的弧度，“你们...是新的...食物。” 它抬手，整个大地突然震动！那些裂缝中的黑液冲天而起，化作无数条黑色的触手，铺天盖地地卷向两人。触手上布满了不断开合的、长满利齿的“嘴”，每一张嘴都在发出无声的尖啸。 “退！”楚无涯拉住林凡，身形暴退。但那些触手的速度更快，眨眼间就封锁了所有退路，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牢笼，将两人困在其中。 “没用的...这里是...我的领域...”黑影缓步走近，每一步踏出，地面就变得更加漆黑、更加扭曲，“你们的...力量...法则...知识...都将...成为...我的...养分...” 触手收紧，牢笼内壁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那些人脸在无声地嘶吼，像是被困在这个世界、被消化的无数生灵的最后回响。 楚无涯咬牙，双手结印，额头的金符亮到极致。一道金光冲天而起，试图撕裂牢笼。但金光撞在牢笼上，只激起一圈涟漪，就被那些痛苦人脸“吞”了进去。那些脸在金光照耀下，非但没有解脱，反而露出更加痛苦的表情，仿佛金光是在灼烧它们的灵魂。 “痛苦...是...我的力量...”黑影陶醉地“呼吸”着，“反抗...只会...让食物...更美味...” 林凡突然踏前一步，额头龙痕大亮。他闭上眼，不再看那些触手，不再看那些痛苦人脸，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地龙之魂的传承中。在那浩瀚的记忆里，有一篇专门关于“净化扭曲”的法门，是祖龙当年对抗污染的秘术。 “以地脉为引，以龙魂为基，呼唤世界的...记忆。”他喃喃道，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而复杂的手印。 随着手印成型，他脚下的地面突然亮起一点微弱的、温暖的金光。那金光虽然微弱，却顽强地穿透了黑液的污染，像黑夜中的第一颗星辰。 “嗯”黑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三个漩涡骤然停止旋转。 林凡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金光流转：“这个世界，还没死！” 他双手下按，那点金光骤然扩散，化作一圈金色的涟漪，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荡开。涟漪所过之处，黑色的地面泛起微弱的、龟裂的纹理，纹理下，隐约可见这个世界原本的颜色——是温暖的、带着生命气息的土壤。 “不...不可能...”黑影第一次出现了情绪波动，“这个世界...早就被我...” “你只是污染了它，吞噬了它，但它的‘记忆’还在。”林凡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像是在与大地本身对话，“那些被你吞噬的生灵，它们的记忆、它们的思念、它们对世界的眷恋...都还残存在大地的深处，等待着被唤醒。” 金色的涟漪越来越强，所到之处，那些痛苦人脸渐渐安静下来，表情从痛苦变成茫然，又从茫然变成...释然。它们不再撕咬，不再嘶吼，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凡，然后化作点点光粒，融入金色涟漪之中。 每一张脸的融入，涟漪就更强一分。而黑色的牢笼，也随之出现裂痕。 “不！这是我的！我的世界！”黑影疯狂了，整个身体炸开，化作无数道黑色的、带着尖啸的利箭，射向林凡！ 楚无涯挡在林凡身前，金光化作护盾。但那些黑箭蕴含着这个世界被污染的全部恶意，每一箭都重若千钧。护盾剧烈震荡，楚无涯嘴角溢血，但他一步不退。 “快！我撑不了多久！” 林凡咬牙，额头龙痕几乎要燃烧起来。他双手猛地向下一按，用尽全部力量嘶吼： “醒来！” “轰——” 整个世界都在震动。 以林凡为中心，一道巨大的、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中，无数光影流转——那是这个世界曾经的画面：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炊烟袅袅，孩童嬉戏...那是这个世界被污染前的记忆，是它最后的、纯净的“回响”。 黑色牢笼在光柱中如冰雪般消融。那些黑箭、触手、黑液，都在金光的照耀下迅速蒸发、消散。而那个黑影，在光柱的冲击下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不断崩溃、重组，但每一次重组，都比之前更淡、更虚幻。 “不可能...我花了三百年...才消化这个世界...你们怎么可能...”黑影的声音越来越弱。 “因为你从一开始就错了。”楚无涯看着它，眼神复杂，“你以为你吞噬了世界，其实是世界囚禁了你。你用污染同化它，它就用你的污染作为‘牢笼’，反过来囚禁你的意识。这三百年来，你不是在消化它，而是在被它...慢慢消化。” 黑影愣住了，三个漩涡疯狂旋转，像是在计算、在理解这个颠覆它认知的真相。然后，它发出一声混合了愤怒、恐惧和绝望的尖啸，彻底崩溃，化作无数黑色的光点，被金色光柱吞没、净化。 光柱缓缓收敛，最终消失。而这个世界，虽然依旧破败、荒芜，但天空中的那团发光体，颜色从暗红变成了柔和的橘黄，像黄昏的太阳。大地上的黑色液体消失了，龟裂的缝隙中，隐约有嫩绿的、顽强的小草探出头来。 而在两人面前，那片最大的废墟中，一个身影缓缓站起。 那是个女子，看起来二十多岁，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长裙，长发披散，面容清秀，但眼神沧桑，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她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封面焦黑的书籍，书籍一角还在冒着淡淡的青烟。 “你们...来了。”她开口，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楚无涯看着女子，感受到她身上那股与“火种”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气息。她的“火种”力量很微弱，几乎快要熄灭了，但依旧顽强地燃烧着。 “你是...” “我叫墨心，墨水的墨，心灵的心。”女子低头看着怀中的书，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也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守护者。” 她抬起头，看向两人，眼中带着疲惫，也带着一丝希望：“祖龙的传人，还有...楚无涯。我等了你们三百年。” “你知道我们要来”林凡问。 “祖龙在陨落前，将一缕神念留在了所有火种的传承中。”墨心轻声道，“当最后的火种——天选之灵诞生时，所有火种都会收到感应，知道集结的时刻即将到来。我等了三天，不，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我等了三百年，终于等到你们了。” “这个世界...”楚无涯环顾四周。 “被一个自称为‘饕餮’的污染体吞噬了。”墨心平静地叙述，但抱着书的手在微微颤抖，“它是观测者创造出的失败品，有吞噬、进化的本能，却没有控制本能的能力。三百年前，它发现了这个世界，用了不到三年，就把这里变成了你们看到的模样。”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把自己‘封印’在了这本书里。”墨心抚摸书页，“这是我的本命法宝，记载着这个世界所有的历史、文化、知识。我把自己和这本书融为一体，用书中记录的‘文明之光’对抗污染。但代价是，我必须时刻维持封印，无法离开，也无法完全发挥火种的力量。” 她看向林凡，眼中带着恳求：“你们能来，说明这个世界还有救。但我需要帮助——我需要地脉之力，重新连接这个世界的本源，才能彻底净化残留的污染，让这个世界重新‘活’过来。” “可这个世界的本源已经被污染得太深了。”楚无涯皱眉，“就算重新连接，也需要漫长的时间来净化。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我知道。”墨心点头，“所以我不会要求你们留下来。我只希望，在我完成净化后，你们能带我离开，去集结其他火种。这个世界...就让它在这里慢慢恢复吧。也许千年，也许万年，它会重新焕发生机。但现在，对抗‘造物主’才是最重要的。” 楚无涯沉默片刻，点头：“好，我们帮你。但你必须答应，完成后立刻跟我们走。我们只有七天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了。” 墨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七天这么急” “有一个自称‘虚空之主’的存在，七天后要来收割我们的世界。”林凡简单解释了情况。 墨心听完，脸色凝重：“虚空之主...我知道它。在观测者的档案里，它是‘收藏家’中最贪婪、最强大的几个之一。被它盯上的世界，很少有能逃脱的。” “所以我们更需要尽快集结所有火种。”楚无涯沉声道，“多一份力量，就多一分希望。” “我明白了。”墨心深吸一口气，将怀中的书递给楚无涯，“这本书里，记载了其他十六个火种的部分信息，包括他们的特点、弱点，以及可能的藏身地。是我这三百年来，通过火种之间的微弱感应，一点点收集整理的。希望对你们有用。” 楚无涯郑重接过。这本书很重，不仅是物理上的重量，更是一种责任——这是一个文明最后的、用生命守护的遗产。 “开始吧。”墨心盘膝坐下，双手结印，那本焦黑的书自动翻开，书页上浮现出金色的文字，那些文字飞出，在空中组成一个复杂的法阵。 林凡也坐下，额头龙痕发光，地脉之力从脚下涌出，渗入法阵之中。楚无涯则在一旁护法，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残余污染。 净化过程持续了整整六个时辰。当最后一个黑色的污染节点被地脉之力冲散、被书中文字净化时，整个世界的天空突然亮起一道柔和的、带着希望的光。那光洒在大地上，龟裂的缝隙开始缓缓合拢，那些嫩绿的小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蔓延。 而墨心怀中的那本书，封面上的焦黑也褪去，露出原本的深蓝色封面，上面用古老的文字写着两个大字： “史鉴”。 墨心睁开眼睛，眼中多了一丝神采，但脸色依旧苍白。她收起书，对两人行了一礼：“多谢。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你的状态...”林凡担忧道。 “没事，只是消耗过度。离开这个世界，进入虚空后，火种之间会产生共鸣，能互相滋养，很快就能恢复。”墨心解释。 楚无涯点头，撕开空间。三人踏入虚空，那个刚刚开始恢复生机的世界，在他们身后渐渐缩小，最终化作一个微弱的、但不再灰白的白点，在虚空中静静闪烁。 “下一个坐标在哪”楚无涯问。 林凡感应玉简，指向虚空的另一个方向：“那边，距离很远。而且...那个坐标的波动很古怪，时强时弱，像是在...挣扎。” “挣扎” “对，像是被什么困住了，在努力想要挣脱。”林凡描述着自己的感应。 楚无涯和墨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第二个火种，似乎遇到了麻烦。 而且是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