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万象牢笼与暗影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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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潮汐最弱的那一刻，方舟的甲板上亮起了一个漆黑的、不断旋转的漩涡。漩涡深处，隐约可见那个被无数锁链缠绕的黑色立方体——万象牢笼。它悬浮在虚空中，像一个巨大的、不祥的墓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楚无涯站在漩涡前，最后检查了一遍身上的物品：暗影之种贴在胸口，自毁齿轮藏在袖中，忆之签别在衣襟内。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带。按照古河的嘱咐，任何外物在进入监狱的瞬间都会被剥离，只有与灵魂绑定的“火种”之力能够保留。 “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古河最后一次叮嘱，“三天后的凌晨，我会在这里再次打开通道。只有十息时间，你必须带着夜出来。错过，就再也出不来了。” 楚无涯点头，看向林凡和墨心。两人眼圈通红，但都强忍着没有落泪。 “等我回来。”他笑了笑，转身，一步踏入漩涡。 天旋地转。 与之前的传送不同，这一次的感觉像是被扔进了绞肉机。楚无涯感到自己的肉体、灵魂、甚至意识都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扯、分解。他咬牙坚持，额头的金符亮起，火种之力涌出，护住最后一丝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撕扯感突然消失。他重重摔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 不，不是漆黑，是纯粹的“无”。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甚至连时间和空间的感觉都模糊了。他像是漂浮在虚无中，又像是被埋在了地底深处。 楚无涯挣扎着坐起，试着调动力量。果然，所有外部的修为、法宝、甚至与地脉的联系都被切断了。只有灵魂深处那点“火种”之力还在，但也被压制到了极限，只能勉强在体内流转，无法外放。 “这就是...剥离所有外力后的感觉吗”他喃喃自语，声音在虚无中回荡，显得异常空洞。 他摸向胸口，暗影之种还在，但入手冰凉，没有任何反应。忆之签也在，但光芒黯淡。自毁齿轮...他检查了一下，还在袖中，但齿轮表面的红光消失了，像是一块普通的金属。 “必须先确定自己的位置。”楚无涯闭上眼睛，用仅存的火种之力感知周围。火种之力虽然被压制，但对“同类”的感应还在。很快，他“看”到了——这是一个大约十丈见方的囚室，四壁是纯粹的黑色，不反射任何光。囚室里空无一物，只有他自己。 而在囚室的“门”的位置，有一个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标记。他走过去，伸手触碰。标记亮起，浮现出一行文字： “囚室编号：7749。囚犯：无。状态：空置。规则：禁止使用任何超凡之力，违者抹杀。” 楚无涯心中一凛。禁止使用超凡之力那他的火种之力... 他试着调动一丝火种之力在指尖凝聚。下一刻，囚室的四壁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检测到超凡之力波动。一级警告。二次违犯，抹杀。” 红光消散。楚无涯额头冒出冷汗。好险，只是警告。看来这里的规则并不是完全禁止，而是有“容忍度”。但绝对不能轻易使用力量，否则真的会被抹杀。 他走到囚室的“门”前。门是隐形的，只有那个标记是入口。他伸手按在标记上，标记再次亮起，浮现出新的文字： “请输入目标囚室编号，或选择随机传送。注意：每次传送将消耗‘存在感’，存在感归零，将被监狱同化。” 存在感楚无涯皱眉。他看向自己的手臂，发现皮肤表面浮现出一个淡淡的数字：100。看来这就是他的“存在感”了。每次传送都会消耗，一旦归零，他就会彻底消失，成为监狱的一部分。 “必须谨慎选择传送目标。”他沉思。暗影之种还没有反应，说明夜不在附近。他需要先离开这个初始囚室，然后通过暗影之种的感应，逐步接近夜的位置。 但该去哪里他对监狱的结构一无所知，只能随机传送。可随机传送太危险了，万一传送到某个关押着恐怖存在的囚室... “赌一把。”楚无涯咬牙，选择了随机传送。标记光芒一闪，他感到身体再次被撕扯，眼前一花。 新的囚室，与之前截然不同。 这里是一片炽热的熔岩湖，湖中心有一个小小的岩石平台。楚无涯就站在平台上，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烤焦。他低头，看到自己手臂上的数字从100变成了99。一次传送，消耗了1点存在感。 “还好，消耗不大。”他稍微松了口气，开始观察这个囚室。熔岩湖中，有东西在游动——那是一条条由岩浆构成的、长满眼睛的怪鱼。它们发现了楚无涯，立刻蜂拥而来，撞在平台边缘，溅起滚烫的岩浆。 楚无涯后退，避开岩浆。他不能使用力量，否则会被规则抹杀。但不用力量，他怎么对抗这些怪鱼 就在一条怪鱼跃出熔岩，咬向他时，楚无涯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比想象中更灵活。虽然修为被剥夺，但他三百年的战斗本能还在。他侧身避开，顺手抓起平台上的一块碎石，精准地砸在怪鱼的眼睛上。 怪鱼惨叫一声，跌回熔岩。其他怪鱼被激怒，更加疯狂地涌来。楚无涯一边闪躲，一边用碎石反击。他发现，这些怪鱼虽然看起来可怕，但攻击方式单一，而且似乎受到某种限制，无法离开熔岩湖太远。 “这个囚室，考验的是纯粹的肉体和战斗技巧。”他明白了。没有超凡之力，就只能依靠最原始的力量和智慧。 他花了半个时辰，将所有怪鱼击退。当最后一条怪鱼沉入熔岩时，平台中央突然升起一个石柱，柱顶放着一把钥匙。 楚无涯走过去，拿起钥匙。钥匙入手冰凉，表面刻着一个数字：4356。同时，他手臂上的数字从99跳到了101——增加了2点存在感。 “奖励”他明白了。通过囚室的考验，就能获得存在感奖励，以及通往其他囚室的钥匙。 他再次触碰门上的标记，输入钥匙上的编号：4356。 传送，新的囚室。 这一次，是冰天雪地。寒风如刀，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楚无涯刚落地，就感到刺骨的寒冷。他手臂上的数字变成了100，传送消耗了1点，刚才奖励的2点补回来了。 雪地中，有东西在蠕动。楚无涯警惕地看去，只见雪下钻出几只通体雪白的、像是蜘蛛的怪物。它们移动速度极快，在雪地上几乎隐形。 楚无涯没有碎石可用了。他环顾四周，看到远处有一棵枯树。他冲向枯树，折下一根树枝作为武器。蜘蛛怪物扑来，他挥舞树枝，靠着精湛的武技，一一击退。但蜘蛛数量太多，而且寒冷在迅速消耗他的体力。 “不能硬拼。”他边战边退，发现蜘蛛怪物的行动轨迹有规律——它们总是避开某个区域。他仔细观察，发现那个区域的雪颜色略深，像是下面有东西。 他冲过去，扒开积雪，露出一块石板。石板上刻着一个简单的谜题：三个符号，需要按正确顺序触摸。楚无涯研究片刻，凭借对古老符文的了解，解开了谜题。石板移开，露出下面的钥匙。 拿起钥匙，存在感增加到102。同时，蜘蛛怪物停止了攻击，缓缓退入雪中。 楚无涯松了口气，输入新的编号。 就这样，他开始了在无数囚室中的穿梭。每个囚室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有着不同的环境和考验：有的是解谜，有的是战斗，有的是忍耐，有的是诱惑...他不能使用任何超凡之力，只能依靠最纯粹的身体、智慧和意志。 在这个过程中，他手臂上的存在感数字起起落落。有时通过考验奖励很多，有时失败扣得更多。最危险的一次，他进入了一个“心灵幻境”囚室，里面重现了他最痛苦的记忆——苏晴的死亡。他差点迷失其中，靠着最后一点清明挣脱，但存在感直接掉到了50，差点归零。 三天时间，在监狱中没有明确的概念。楚无涯只能通过自己手臂上数字的变化，大致估算时间。当他通过第37个囚室时，数字是73。而暗影之种，终于有了反应。 胸口传来微弱的脉动，像是心跳。楚无涯取出暗影之种，发现它内部那点沉睡的“东西”醒了，正在缓缓搏动，指向某个方向。 “夜在那边。”他精神一振，按照暗影之种的指引，选择下一个囚室的编号。 但这次的传送，与之前截然不同。 没有新的囚室，他出现在一条长廊中。长廊两侧是无数扇门，每扇门上都标着编号，但大部分门都紧闭着，只有少数几扇门虚掩着，门缝中透出诡异的光。 暗影之种的搏动变得强烈，指向长廊深处。 楚无涯沿着长廊前进。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他经过一扇虚掩的门时，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 门内是一个华丽的宫殿，一个穿着皇袍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王座上。那身影缓缓转身，露出一张与楚无涯一模一样的脸，但眼神疯狂，嘴角带着诡异的笑。 “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那个“楚无涯”开口，声音嘶哑。 楚无涯心头一震，但立刻意识到这是幻象。他移开视线，继续前进。但那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在逃避什么害怕看到真正的自己吗害怕知道...你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吗” 楚无涯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他知道，一旦回应，就会被拉进那个囚室，陷入无尽的心灵拷问。 他继续走，暗影之种的搏动越来越强。终于，在长廊的尽头，他看到了一扇与众不同的门。 那扇门是纯黑色的，门上没有编号，只有一片不断旋转的星空图案。而在门缝下，渗出丝丝缕缕的、像是墨汁的黑暗。 暗影之种的搏动达到了顶峰，几乎要从他手中跳出来。 就是这里了。 楚无涯伸手，推开了门。 门后，是一个无法形容的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光暗，甚至没有“存在”的概念。楚无涯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意识的海洋中，周围是无数流动的、模糊的画面和声音。那些画面是他的记忆，又不是他的记忆——他看到了自己从未经历过的场景，听到了自己从未听过的声音。 而在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面容俊美但憔悴，双眼紧闭，像是沉睡，又像是死亡。他周身缠绕着无数条锁链，锁链的另一端延伸进虚空，连接着无数个“囚室”。而在他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贯穿前后的空洞，空洞中，一点微弱的、暗紫色的火焰在缓缓燃烧。 那就是夜，暗影与梦境之火的传承者。三千年囚禁，他的身体已经接近崩溃，只剩下最后一点本源之火还在燃烧。 楚无涯走过去，暗影之种自动飞出，融入夜胸口的空洞。那点暗紫色的火焰微微一跳，亮度增加了一丝。 夜的眼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那是一双纯粹的、没有眼白的黑暗之眼，但在黑暗深处，有一点星光在闪烁。 “你...是谁...”夜的声音直接在他意识中响起，虚弱得像风中残烛。 “楚无涯。古河让我来救你。”楚无涯简单回答。 “古河...他还活着...”夜眼中闪过一丝光彩，“三千年了...他终于...找到了...” “时间不多，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楚无涯试图解开那些锁链，但锁链是概念层面的束缚，他无法触碰。 “没用的...这些锁链是‘造物主’用我的‘梦境’打造的...只有我自己能解开...”夜艰难地说道，“但我需要...力量...梦境之火...快要熄灭了...” 楚无涯看向他胸口的火焰，确实，那火焰虽然因为暗影之种的融入亮了一些，但依旧微弱。他沉思片刻，伸手按在自己额头，将一丝“火种”之力剥离，注入夜胸口的火焰。 火焰猛地一跳，亮度增加了三成。夜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那些锁链也发出了“咔哒”的松动声。 “不够...还需要更多...”夜看着他，“你会死的...剥离火种之力...等于在割裂自己的灵魂...” “别废话，要多少”楚无涯咬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剧痛，意识开始模糊。但他必须救夜出去，否则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再来三次...但第三次后，你的火种可能会熄灭...你会变成普通人，甚至...死亡。” 楚无涯没有犹豫，再次剥离火种之力。第二次，第三次。 当第三次火种之力注入时，夜胸口的火焰终于稳定下来，变成了拳头大小的暗紫色火团。而那些锁链，也一根根崩断，化作黑烟消散。 夜从虚空中落下，跪倒在地，大口喘气。三千年了，他终于自由了。 楚无涯则踉跄后退，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掏空了，额头的金符彻底熄灭，火种之力几乎消失。现在的他，比普通人还要虚弱。 “走...”他嘶哑地说，“古河在等我们...” 夜点头，扶住楚无涯。他伸手在空中一划，一道暗紫色的门浮现——这是用梦境之力打开的临时通道，能直接通往方舟的坐标。 但就在两人即将踏入时，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一个冰冷、宏大、仿佛整个宇宙在低语的声音响起： “检测到重要实验体逃离...启动最终防御协议...抹杀所有非法存在...” 空间的“墙壁”上，浮现出无数只眼睛。那些眼睛密密麻麻，每一只都倒映着楚无涯和夜的身影。然后，所有眼睛同时眨了一下。 楚无涯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恶意锁定了自己，那恶意如此强大，以至于他连思考都无法做到。他知道，下一瞬，自己和夜就会被彻底抹去，从存在层面消失。 “走！”夜突然暴喝，将楚无涯推进通道，自己则转身，面对那些眼睛。他胸口的梦境之火熊熊燃烧，化作一道暗紫色的火墙，挡在通道前。 “你要干什么！”楚无涯惊怒。 “总得有人断后。”夜回头，对他笑了笑，那是解脱，也是决绝，“告诉古河，我这三千年，没白等。” 他双手张开，梦境之火彻底爆发。整个空间被暗紫色的火焰吞没，那些眼睛在火焰中发出无声的尖叫，然后一个个熄灭。 通道开始崩溃。楚无涯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夜的身影在火焰中渐渐淡去，只有那双黑暗之眼，依旧明亮，像是在说： “快走。” 通道关闭。楚无涯摔在方舟的甲板上，浑身是血，意识模糊。他听到林凡和墨心的惊呼，听到古河的叹息，听到远处虚空中的、仿佛整个世界在哭泣的嗡鸣。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虚空。那颗赤星，已经近在咫尺，光芒刺眼。 星辰归位，还剩最后一天。 而夜，永远留在了那个监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