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余波与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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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余波与暗流 “补丁”打入封印后的第七个时辰。 地底那令人心悸的、在最初的狂暴后，逐渐转为一种低沉、持续、充满了压抑怒火的闷响，如同巨兽受伤后舔舐伤口时的威胁低吼。裂缝扩张的势头被明显遏制，暗红色混沌的翻涌也平复了许多，但那“补丁”所在区域散发出的、混乱而矛盾的规则波动，如同一颗嵌入法阵的、缓慢释放着不稳定辐射的“毒瘤”，持续扰动、污染着周围的封印结构。 观测塔内，精疲力竭的众人得到了短暂的喘息。林凡吞服了墨心调配的、用奇花露水和地脉石髓炼制的丹药，脸色略微好转，但眉宇间的疲惫和地脉传来的隐痛并未消散。苏晴脸色依旧苍白，闭目调息，意识沉入奇花网络，安抚着同样消耗巨大、光芒黯淡了许多的镇内奇花。楚青衣盘坐于塔顶边缘，长剑横膝，剑气内敛，但感知却如同最敏锐的雷达，笼罩着整个小镇，警惕着任何来自外界的风吹草动。念念蜷缩在苏晴身边，沉沉睡去，小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惊悸。 墨心是唯一还在高强度工作的。她面前摊开着《史鉴》，笔尖悬停，银光在书页上勾勒、演算，试图分析刚刚从“记录者焦点”传回的、关于“补丁”命中后封印法阵的变化数据。画面依旧破碎扭曲，但能勉强看出，那枚混杂的“补丁”已经与次级枢纽部分“融合”，散发着不稳定光芒，其影响范围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侵蚀着周围约莫三四个枢纽节点的星光结构，让那些结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不祥的暗彩。 “补丁生效了，裂缝扩张速度降低了七成以上，”墨心低声汇报，声音沙哑，“但代价是……它本身成了一个高强度的、混乱的规则污染源。虽然暂时阻碍了裂缝，但它也在持续破坏、扭曲着周围本已脆弱的封印结构。而且，它散发的波动……很怪，混合了太多矛盾的东西，我甚至监测到它对地脉和奇花网络的微弱……‘吸引力’或者说，‘同化倾向’” “能预估它完全失效，或者引发不可控异变的时间吗”林凡沉声问。 “很难。”墨心摇头，“它的构成太复杂，变量太多。根据现有数据建模，最乐观估计，它能稳定工作七天，随后要么因内部规则冲突崩溃，要么……彻底失控，变成比裂缝本身更棘手的污染核心。最悲观的情况……可能只有两三天，甚至更短。” “也就是说，我们最多只有七天，甚至更少的时间，来准备应对下一波冲击，或者……找到解决根本问题的方法。”苏晴睁开眼睛，眸中带着深深的忧虑，“而净世派，留给我们的时间可能更少。” 话音刚落，协议通道徽记微微一闪，“静观”的光影无声浮现，带来最新的、冰冷的信息： “净世派已做出初步反应。其外围‘净化信标’网络活跃度提升500%，对‘永寂地牢’区域（含韭香镇锚点）的规则扫描频率提升至每刻钟一次，扫描深度增加。监测到三支‘净化先遣单元’已脱离其位于东南、西北、地脉上层的常驻节点，呈品字形向本区域机动，预计最快七十二个时辰后抵达边缘观察点。评估：净世派已判定‘异常加固行为’（指补丁）对封印稳定性构成不可控风险，其‘观察评估’阶段可能提前结束，转为‘遏制干涉’阶段。请锚点单位提高戒备，做好应对高强度规则压制与净化冲击的准备。圆环守护派将按约定，在干涉发生时提供一次‘规则偏移屏障’。” “七十二个时辰……三天。”楚青衣的指节在剑柄上轻轻叩击了一下，“来得真快。” “不仅是快，”苏晴脸色凝重，“‘净化信标’网络、‘净化先遣单元’……听名字就知道，他们是带着‘清除’任务来的。我们和那个补丁，在他们眼里，恐怕都是需要被‘净化’的‘异常’和‘风险’。” “协议里提到的‘规则偏移屏障’，能挡住他们吗”林凡看向那徽记。 “静观”光影毫无波澜：“屏障原理为临时扭曲局部规则指向，制造认知与干涉偏移，非防御性屏障。可偏移一次指向性明确的、强度不超过‘行星级净化协议标准当量’的规则压制或净化冲击，持续时间不超过三息。无法应对持续性压制、多波次攻击或物理层面直接打击。屏障使用时机需精确。” 三息。一次机会。用来偏移最致命的一击。 压力如同实质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地底情况呢”苏晴问，“那个‘补丁’的异常波动，有没有刺激到下面那东西的其他反应” “有。”墨心调出另一组更加扭曲、难以解读的数据，“‘记录者焦点’捕捉到一些碎片信息。那怪物……或者说祖龙怨魂，对‘补丁’的反应很复杂。有被‘糊了一脸’的狂怒，也有某种……困惑甚至是一丝丝极其微弱的、被‘补丁’中蕴含的某些成分（很可能是地脉龙气或周小凡那点人性残留）吸引的‘好奇’但整体上，恶意和吞噬欲依旧占绝对主导。它在尝试用自身的力量和那团腐肉（初代感染体）的力量，去‘消化’、‘侵蚀’那个补丁。这个过程可能会加速补丁的崩溃，也可能……让那怪物吸收补丁中混乱的规则，产生更坏的变化。另外，低语的内容有更新，增加了对‘奇怪的味道’、‘劣质的石头’、‘撕碎’等碎片词汇，指向性明显是针对补丁和我们。” “也就是说，我们不仅引来了净世派这个更直接的‘清道夫’，还让地底的怪物更加注意到我们，并且可能通过‘消化’补丁变得更强或更怪。”楚青衣总结，语气带着冰冷的嘲讽，“这买卖，可真够‘划算’。” 无人反驳。事实就是如此，饮鸩止渴，但当时别无选择。 “小凡怎么样了”苏晴看向观测塔中央，那个布满裂痕、光芒黯淡、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的“茧”。那里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意识波动，只有微弱到极点的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墨心用“真实之笔”小心翼翼地点向“茧”，银光流淌，反馈回来的信息让她眉头紧锁：“生命体征极其微弱，意识……破碎。但诡异的是，构成‘茧’的规则结构，尤其是那些阴影污染‘线’，活性非但没有降低，反而……在以一种缓慢、但持续的方式‘重组’和‘进化’。它们在‘学习’补丁生成过程中的数据，在消化从裂缝污染中掠夺的规则碎片，甚至……在尝试‘模拟’和‘重构’周小凡那些破碎的意识残片。整个过程充满了不可预测性。他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也可能……以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非人的形态‘苏醒’。” 这个消息让气氛更加沉重。周小凡的牺牲和疯狂，换来了暂时的喘息，却也让他自身陷入了最深的未知。 就在这时，沉睡中的念念忽然不安地动了动，发出含糊的梦呓：“……叔叔……不痛了……但……变得……好奇怪……线在……自己动……在……学……” 苏晴轻轻抚摸念念的头发，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念念的感应往往能触及表象之下，她的梦呓，似乎印证了墨心的判断。 “我们能做什么”林凡看向苏晴。 苏晴沉默片刻，缓缓道：“第一，尽一切可能，利用这短暂的几天，恢复力量，加固防御。林凡，地脉的梳理和修复不能停，尤其是被补丁和怪物冲击损伤的节点。墨心，继续监测‘补丁’、裂缝、怪物的一切变化，尝试建立更精确的预警模型。青衣，巡逻和警戒提升到最高等级，不仅是地面，包括天空和地脉浅层可能的渗透点。” “第二，尝试与守护派进行更深度的信息交换。他们既然能提供‘规则偏移屏障’，或许还有其他不涉及直接出手的支援方式，比如更详细的关于净世派‘净化单元’的情报，或者关于如何应对规则压制的技巧。我们必须知道，面对净世派的攻击，除了那三息屏障，我们还能做什么。” “第三，”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黯淡的“茧”和沉睡的念念，又看向塔外寂静却暗流汹涌的镇子，“准备……最坏的打算。如果净世派来袭，如果地底怪物提前突破，如果周小凡……失控。我们必须有撤离核心人员、保存种子的预案，也必须有为这片土地，为小凡，战斗到最后的决心。” “奇花网络已经覆盖全镇，大部分镇民都建立了连接，”墨心低声道，“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能撤走多少人” 苏晴没有回答，只是望向窗外。夜色渐深，奇花的光芒虽然黯淡，却依旧固执地亮着，照亮着每一户人家窗棂上贴着的、虽然粗糙却充满祈愿的剪纸，照亮着菜园里那些经历了多次冲击却依旧顽强生长的蔬菜嫩芽，照亮着山神庙前，那株最早发芽、此刻在夜风中微微摇曳的古老奇花。 这里不仅是土地，更是家，是所有人用血泪和希望浇灌出的、最后的家园。 “尽人事，听天命。”她最终只是轻轻说道，语气却无比坚定，“但在这之前，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点希望，也不会向任何一方，低头。” 楚青衣的剑，在鞘中发出低不可闻的轻鸣，仿佛在应和。 “静观”的光影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听”到了她的话，但并未有任何回应，只是悄然消散。 协议通道依旧存在，冰冷而脆弱。 观测塔内重新陷入寂静，只有墨心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以及地底深处，那持续不断的、充满了恶意与未知的闷响。 而在“茧”的最深处，在无人能触及的意识废墟中，那些冰冷、粘腻、充满了“学习”欲望的污染“线”，正如墨心和念念所感知的那样，正在缓慢地、执着地、以它们那扭曲的逻辑，蠕动着，编织着，试图从那些破碎的、温暖的、属于“周小凡”的碎片中，“理解”并“重构”出某种东西。 它们“学”会了“修补”，尽管方式粗暴。 它们“尝”过了“污染”，并开始“挑剔”。 它们甚至开始“模仿”那些碎片中闪烁的、被称为“情感”和“记忆”的无用“噪音”。 一个基于痛苦、疯狂、掠夺与诡异“学习”而生的、不可名状的“新事物”，正在破碎的旧壳中，悄然孕育。 夜色更深，暗流更急。短暂的喘息之后，是更加深沉、更加莫测的黑暗。净世派的刀锋，地底怪物的恶意，周小凡体内的未知演变，如同三股巨大的阴影，从不同的方向，缓缓合拢，压向这盏在无尽黑暗中摇曳的、微弱的灯火。 韭香镇，迎来了暴风雨前最后的、压抑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