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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金色的灯火在掌心静静燃烧,温养着怀中少女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生机。云烬半跪在冰冷的祭坛顶端,磅礴的纪元之力与古灯新生的灵韵在他体内流转,却无法立刻修复苏瑶几乎燃烧殆尽的“药灵圣体”本源与崩溃的魂光。那是一种触及生命最核心层次的创伤,寻常灵力与丹药,乃至新得的纪元生机,都只能暂缓其消散,却无法逆转。 “主人,她的‘存在’被异界终结道则侵蚀,又与自身圣体本源过度燃烧交织,形成了‘道殇’。”灯灵‘烬’古老淡漠的意识在云烬心中回响,“需以蕴含‘时光沉淀’与‘纯粹起源生机’之物调和滋养,或寻得同源高等药灵补益,徐徐图之。强行灌输强大力量,恐加速其‘存在’概念的崩解。” 云烬的心沉了下去。时光沉淀起源生机在这片“纪元坟场”,或许有前者,但后者难寻。至于同源高等药灵,更是渺茫。苏瑶的状况,如同捧着一盏布满裂痕、随时会彻底碎裂的琉璃灯,只能以最温和的力量小心维系,却无法修补。 “星烬……”他抬眸,望向星烬剑消失的混沌虚空。血脉相连的感应变得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被层层厚重的混沌与时空乱流阻隔。只能勉强感知到,它并未彻底湮灭,但状态极不稳定,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沉浮的一片碎羽。 必须先离开这里,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再从长计议。 祭坛在他彻底镇压异界敌人、古灯觉醒后,陷入了长久的沉寂。那宏大的意志似乎默认了这场争斗的结果,又或是消耗过度陷入了沉眠。九根巨柱黯淡无光,顶端喷薄的霞光也逐渐收敛。 就在云烬抱着苏瑶起身,准备探索离开之路时,祭坛中央,那原本喷涌霞光的凹陷处,空间突然剧烈扭曲,一个深邃、缓缓旋转的银灰色漩涡凭空生成。漩涡之中,散发出浓郁的、令人心悸的时光波动,以及一丝……与苏瑶此刻状态隐隐相关的“时光沉淀”气息。 “这是……通往‘时光沉淀’之地的通道还是祭坛的某种传送机制”云烬眉头紧锁。 “漩涡深处,有时光本源的气息,也有巨大的不确定风险。”灯灵‘烬’分析道,“其坐标指向混乱,可能连接着‘纪元坟场’内某个蕴藏时光秘力的遗迹,也可能……通向时光长河的边缘支流或混乱带。” 时光长河!云烬心中一动。苏瑶需要的“时光沉淀”,或许在那里能找到!而且,在时光的范畴内,或许能有其他办法感应、甚至定位流落混沌的星烬剑 风险极大。时光长河,非超脱者不可轻易涉足,即便是边缘支流,也充斥着错乱的时间法则与因果迷雾,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时光同化、迷失永恒,或卷入不可预测的因果漩涡。 但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的苏瑶,感应着远处星烬微弱的呼唤,云烬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至少,那里有时光沉淀的可能。留在此地,亦是坐困愁城。”他不再犹豫,将苏瑶更紧地护在怀中,周身腾起赤金色的灯火护罩,一步踏出,毅然决然地投入了那银灰色的漩涡! 漩涡之中,并非寻常的空间通道。没有方向,没有重力,只有无穷无尽、奔流呼啸的银灰色“时光之水”!那不是真正的水,而是浓缩到极致的时光法则具现,每一滴都仿佛承载着一段破碎的岁月,蕴含着无尽的记忆与熵增的寂寥。 云烬将古灯火光催动到极致,赤金色的光罩在时光洪流中艰难支撑,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灯灵的意志全力辅助解析、抵抗着时光之力的冲刷与侵蚀。苏瑶被他牢牢护在怀中,以最温和的纪元生机笼罩。 不知在时光洪流中飘荡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 前方的洪流突然变得异常狂暴,出现了数个大小不一的扭曲涡流和断层。其中一个不起眼的、散发着奇异吸附力的灰色小涡流,猛地将云烬所在的“小舟”卷了过去! “不好!是时光乱流分支!”灯灵‘烬’预警,但在这纯粹而混乱的时光法则面前,即便是初步觉醒的纪元之灯,也难以在瞬间挣脱这自然的伟力。 轰! 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又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云烬只觉护体光罩剧烈扭曲,随即轰然破碎!他最后的意识,便是将苏瑶死死护在身下,以肉身承受了绝大部分冲击,然后便被无尽的银灰色光芒彻底吞没,失去了所有知觉。 --- 浑浑噩噩,不知年月。 仿佛沉睡了万古,又仿佛只是打了个盹儿。 意识在一片温暖的黑暗中漂浮,耳边隐约传来嘈杂却又充满烟火气的声音:叫卖声、孩童嬉笑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轱辘声、邻里间高声的寒暄…… 云烬艰难地掀开仿佛重若千钧的眼皮。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简陋的茅草屋顶,几缕阳光从缝隙中透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铺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褥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烟火气。 他……没死 尝试调动灵力,丹田空空如也。内视己身,经脉堵塞,灵台晦暗,原本磅礴如海的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心脏处的古灯也感应不到,仿佛从未存在过。他甚至感觉不到苏瑶的气息!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坐起身,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和浑身无处不在的酸痛虚弱——那是久病卧床、极度缺乏力量的身体反应。 “哎!小哥儿你醒了”一个略带惊喜的、苍老慈和的声音响起。 云烬转头,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衫、头发花白、面容和善的老者,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黑褐色药汤,从门外走了进来。 “陈……陈伯”云烬脱口而出,一段不属于他原本记忆、却又无比自然的信息浮现在脑海:这里是青牛镇,眼前的老者是镇上的医者陈伯,自己似乎是三个月前被镇民在河边发现的昏迷伤者,被陈伯救回,一直昏迷至今,身份来历全无,镇上人都叫他“阿烬”。 我……我是阿烬青牛镇的流浪儿云烬是谁苏瑶星烬古灯这些名字和画面……是梦吗 他头痛欲裂,两种记忆在脑海中激烈冲突。但属于“云烬”的那部分记忆,包括那些毁天灭地的力量、波澜壮阔的经历、刻骨铭心的面孔,正在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变得模糊、褪色,仿佛被一层厚重的时光尘埃所掩埋。而“阿烬”这个身份,以及关于青牛镇点点滴滴平凡的记忆,却越发清晰、真实。 时光乱流的冲刷与同化!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坠入了时光长河的某个极其偏远的、法则混乱的“凡人支流”片段中!在这里,超凡力量被压制到近乎不存在,属于“云烬”的印记和力量正在被这里的“凡人时光”法则侵蚀、覆盖、遗忘! 他想挣扎,想呼喊,想找回力量,但虚弱的身体和越来越沉重的“凡人认知”,让他连下炕都踉跄了一下,被陈伯急忙扶住。 “别急别急,你躺了三个月,身子虚着呢。先把这碗药喝了,固本培元。”陈伯将药碗递过来,药味苦涩,却带着草木的清香。 云烬(或者说,正在逐渐变成阿烬的青年)茫然地接过药碗,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如此真实。他低头,看着碗中自己的倒影——一张年轻、苍白、带着病容却依稀能看出原本几分轮廓的脸。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无人回答。只有窗外小镇平凡而喧嚣的市井声,如同温暖的潮水,将他淹没。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阿烬在陈伯的医馆住了下来。陈伯孤身一人,见他无家可归,又失忆体弱,便收留了他,平时帮忙晒晒药材、打扫庭院,也算有个照应。 他起初很不适应。身体虚弱,手脚笨拙,常常打翻药篓或认错药材。脑海中那些属于“云烬”的碎片偶尔会闪现,带来瞬间的刺痛和恍惚,但很快又会被琐碎的日常冲淡。他偶尔会对着虚空发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遗忘了极其重要的人和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小镇的生活平静而缓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邻里之间见面会打招呼,东家短西家长的闲话透着人情味儿。孩童们在巷子里追逐打闹,笑声清脆。 阿烬开始学着辨认草药,跟着陈伯出诊,见识人间疾苦。他看到过农夫因摔伤无钱医治的愁苦,也见过产妇平安诞下孩儿时全家人的喜悦。他帮忙抓药、煎药,手指被烫出水泡,陈伯会慈祥地给他涂上药膏。镇上王大娘见他瘦弱,常偷偷塞给他两个热乎乎的馒头。铁匠铺的赵大叔嗓门大,心肠热,总喊他去铺子里喝碗粗茶。 力量消失了,恩怨情仇模糊了,那些毁天灭地的景象仿佛真是遥不可及的梦魇。取而代之的,是草药的味道,是炊烟的温暖,是邻里的关怀,是劳作后一碗清水的甘甜,是看着病患康复时由衷的轻松。 他依旧会做梦。梦里有时是熊熊燃烧的苍白火焰,有时是一柄哀鸣的灰暗长剑,有时是一个少女模糊却温柔的微笑,有时是冰冷星空下一道惊艳的剑光……但每次醒来,只有茅屋的寂静和窗外渐亮的晨光。 他开始习惯用“阿烬”这个身份思考、生活。手上的茧子渐渐厚了,脸色也红润了些。他学会了如何更好地晾晒当归,记住了治疗风寒的几味常用药,甚至能在陈伯的指导下,为一些简单的皮外伤清创包扎。 平淡,真实,没有波澜,却也……有一种脚踏实地的安稳。 直到那一天。 镇上的货郎从县城回来,带回了一个消息:百里外的落霞山近来不太平,据说有凶兽出没,伤了几个猎户,还隐隐有地动异常,人心惶惶。 陈伯捻着胡须,面露忧色:“落霞山……那山里深处,据说有古人留下的遗迹,平时也没什么,怎么突然……” 阿烬在旁整理药材,听到“遗迹”二字,心中莫名一跳,仿佛有什么被触动。但仔细去想,又是一片模糊。 当天夜里,他再次做梦。 这一次,梦境格外清晰。不再是碎片,而是一段连贯的、仿佛亲身经历的画面:他手持一盏暗金色的古灯,灯火赤金,照亮一片苍凉的祭坛。怀中抱着一个气息微弱的翠衣少女,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痛楚与焦急。一柄布满裂纹的灰暗长剑,坠向无尽的混沌虚空……而在那祭坛之下,翻滚的混沌中,似乎隐约有山峦的轮廓,与货郎口中的“落霞山”地形……有几分诡异的相似! 阿烬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 窗外月色如水,小镇沉睡。 他低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那里,仿佛曾经托举过一盏重若星辰的古灯。 心脏处,传来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熟悉的温热感。 “苏瑶……星烬……”两个名字,如同刺破黑暗的闪电,骤然划过他几乎被凡尘覆盖的心湖! 遗忘的潮水,似乎开始退却。被时光尘埃掩埋的记忆,正在顽强地透出微光。 他不再是,或者说,不完全是青牛镇的阿烬了。 云烬缓缓握紧了拳头,尽管依旧虚弱,眼神却重新燃起了一丝属于“焚天”与“纪元”的微火。 或许,该去那落霞山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