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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五的清晨,三辆驮着铺盖卷、搪瓷盆和网兜干粮的自行车,停在了红星大队村口。红旗公社派来的三名学员到了——两女一男,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眼里带着几分拘谨,又藏着对学习的期待。 李婶早守在磨坊门口,见人来便笑着迎上去:“可算到了!路上冻坏了吧快进屋暖和暖和!” 两个女学员里,梳着粗辫子、脸蛋红扑扑的叫刘红霞,嘴甜得很;个子稍矮、眼睛亮闪闪的是赵小梅,看着就细心。男学员叫孙建国,是孙副主任的侄子,眉眼间带着点腼腆,手里还紧紧攥着个笔记本。 “李婶好!”刘红霞先开了口,“我姑特意让我跟您问好,说您选豆的手艺在全县都有名!” 李婶被逗得眉开眼笑:“你姑就会哄人!走,先把住处安顿好。” 住处安排在大队部的两间空房,男女分住。房间收拾得干净,炕烧得暖烘烘的,王大娘还抱来两床新拆洗的被褥:“夜里凉,盖厚点别冻着。” 刚安顿好,苏念棠和陆劲洲就来了。苏念棠手里拿着张手写的学习计划表:“咱们学习共半个月,分三阶段:前三天跟班看流程,中间七天动手实操,最后五天独立操作加总结经验。” 计划清晰明了,刘红霞赶紧掏出本子记。孙建国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陆师傅,我……我手笨,怕学不好风车那些技术。” “慢慢来,”陆劲洲语气实在,“谁都是从不会到会的,多练几次就熟了。” 第一天上午是“看课”。李婶带着三人进了磨坊,从选豆开始教。刘红霞学得专注,眼睛紧紧盯着李婶扬簸箕的动作,连拣坏豆的手势都跟着模仿;赵小梅更细致,数完李婶拣出的坏豆,小声问:“李婶,您这一簸箕,坏豆就三粒” “嗯,咱们的标准是不能超五粒。”李婶边说边演示,“眼要尖,手要快,暗的、瘪的一眼就得挑出来。” 另一边,孙建国跟着陆劲洲看风车。他高中毕业,懂些物理,问的问题都戳在点子上:“陆师傅,叶片角度和风速的关系,有没有简单的计算公式” “有。”陆劲洲拿出个小本子,上面记着手算的数据,“不过农村用不上太复杂的,记住几个关键角度就行——风速小的时候调大角度,风速大的时候……” 他讲得耐心,孙建国听得认真,还在本子上画起了示意图。铁柱在旁边看着,跟大牛小声嘀咕:“这小伙子是块学技术的料,够钻。” 中午在队里食堂吃饭,三个学员还挺实在。刘红霞掏出家里腌的酱菜分给大家,赵小梅拿出炒面说能冲开水当点心,孙建国则拎着一布袋玉米面:“这是我交的伙食费,不能白吃白住。” “不用不用,”李婶赶紧推辞,“你们来学习,队里管饭是应该的。” “那不行,”孙建国很坚持,“规矩不能破。”最后商量定,每人每天交一斤粮票、一毛钱菜金,账目由会计老周单独记,一笔一笔都清清楚楚。 下午学编织技术,春草教编红五星。刘红霞手指灵活,跟着学了三遍就编出个像模像样的;赵小梅手劲大,编的柳条紧实,可就是不够匀称,春草便握着她的手教:“劲儿得匀,别一段紧一段松,不然筐子容易变形。” 孙建国也试着编,可他手指粗,柳条在手里总不听使唤,最后编出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逗得大家直笑。 “建国,你这星星咋看着像喝醉了”铁柱打趣道。 孙建国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看来我真不是编筐的料。” “没事,各有所长嘛,”苏念棠笑着解围,“你学技术快,以后多跟劲洲学风车维护和机械原理。” 晚上,扫盲班照常开课,三个学员也跟着来了。王老师教写“豆”“腐”“干”三个字,还带了简单的加减法。刘红霞识字,主动帮赵小梅认笔画;孙建国数学好,就教王大娘算账:“一斤豆子一块二,十斤就是十二块,一百斤就是一百二十块,您看,这样算就清楚了。” 王大娘学得认真,边记边说:“这账可得会算,不然卖东西的时候吃亏都不知道。” 第一天的学习结束,三个学员累得倒头就想睡,可躺在暖炕上,却又兴奋得睡不着,你一言我一语聊起白天的见闻。 “红星大队的管理是真细,每道工序都有标准,一点不含糊。”刘红霞说。 “陆师傅的技术太厉害了,风车那些原理,他讲得我一下就懂了。”孙建国语气里满是佩服。 “春草姐的手也太巧了,我啥时候能编得像她一样快就好了。”赵小梅小声说。 窗外月光正好,红星大队的夜晚静悄悄的,可这三个年轻人的心里,却像揣了团火,热烘烘的,满是对第二天学习的期待。 第二天开始“动手干”。刘红霞跟着李婶选豆,一开始手生,总把好豆误当成坏豆拣出来。李婶不着急,一遍遍教她辨颜色、看形状:“你看,好豆子颜色亮,形状圆,坏豆子要么发暗,要么瘪得没肉……” 练了一上午,刘红霞的合格率总算上来了。下午她试着独立操作,拣完一簸箕豆子请李婶检查,李婶翻了翻,笑着点头:“不错,这簸箕里就四粒坏豆,合格了!”刘红霞听了,高兴得脸更红了。 赵小梅跟着春草编筐,她手劲大的优势慢慢显出来——编的筐格外结实。可美观度还是差了点,春草就教她选粗细均匀的柳条:“你看,这两根柳条粗细不一样,编出来的纹路就不平,得挑差不多粗的用。” 赵小梅听得认真,编了拆、拆了编,到傍晚时,终于编出个规整的筐底,虽然慢,却实打实见了成效。 孙建国跟着陆劲洲学风车维护,从给传动装置上油,到检查螺栓松紧,陆劲洲示范一遍,他就跟着做一遍。他手稳心细,连螺栓拧多少圈都记在本子上,学得又快又好。 “建国,你挺适合干技术活。”陆劲洲难得夸了一句。孙建国听了,干劲更足了,连额头上的汗都顾不上擦。 晚上,苏念棠召集三个学员开小结会,让每个人说说当天的收获、遇到的困难和第二天的计划。刘红霞说要练拣豆速度,赵小梅说要改进编筐的匀称度,孙建国说想多学些机械原理。 “很好,”苏念棠点点头,“能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这就是学习的意义。” 散会后,陆劲洲叫住孙建国:“明天你早点来,我教你画简单的机械图,以后维护起来更方便。” 孙建国眼睛一下子亮了:“好!谢谢陆师傅!” 学习进行到第五天,三个学员已经能独立完成简单的工作了:刘红霞拣豆的速度赶上了老手,赵小梅编的筐合格又结实,孙建国也能独自给风车做日常维护。 这天下午,磨坊来了个意外客人——县食品厂的赵师傅,他骑着自行车,车后架上绑着个纸箱。 “苏念棠同志!”赵师傅老远就打招呼,“给你们送好东西来了!” 纸箱里装着食品厂新印的标签,还有几本《食品卫生手册》。新标签设计得更规范,除了“红星豆腐干”的字样,还加了生产日期栏。“正规产品得有生产日期,方便管理,也让消费者买得放心。”赵师傅解释道。 苏念棠翻看着《食品卫生手册》,里面讲的食品生产卫生要求、储存条件和检验方法,虽然有些内容对农村来说太“专业”,但基础理念很实用。“太谢谢赵师傅了,这些东西太有用了!” “不用谢,”赵师傅摆摆手,“你们的豆腐干质量好,我们食品厂也跟着受益。对了,厂里还打算增加采购量,以后你们可得多供货啊!” 又是个好消息!苏念棠笑着答应:“您放心,我们肯定保证质量,按时供货。” 赵师傅又好奇地看了看学习班的情况,见刘红霞他们在认真干活,不由得点头:“你们这学习班办得好!技术就得这样传,经验就得这样分享,大家才能一起进步。” 他还特意跟孙建国聊了几句,问了几个风车技术的问题,孙建国答得条理清晰。赵师傅赞道:“小伙子基础好,肯学肯干,以后准能成技术骨干!”孙建国听了,脸都激动得红了。 赵师傅走时,苏念棠送了他一包新熏的豆腐干,还有春草编的针线篮:“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拿回去给嫂子用。”赵师傅高兴地收下:“我老伴就喜欢做针线活,这篮子正合适!” 送走赵师傅,苏念棠回到磨坊,看见李婶正在教刘红霞控制泡豆时间:“冬天天凉,豆子得泡十二小时;夏天热,八小时就够了。泡短了豆子硬,磨不出浆;泡长了豆子容易酸,影响口感……” 教的人耐心,学的人专注,阳光透过磨坊的窗户洒进来,照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苏念棠看着这一幕,心里格外踏实——技术就是这样,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从一个地方传到另一个地方,慢慢积累,慢慢生长。 晚上,苏念棠在家整理赵师傅送的手册,陆劲洲在旁边研究新标签,忽然说:“生产日期这个,咱们得想个办法落实,总不能手写。” “用印章吧,”苏念棠想了想,“刻个能换日期的印章,每天换好日期直接盖,又快又规范。” “行,我明天去公社刻一个。”陆劲洲点头同意。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孙建国。他手里拿着几张纸,有些拘谨地递过来:“陆师傅,苏老师,我……我根据这几天学的,画了几张风车改进的草图,你们看看行不行。” 纸上画的是风车的改进设计:叶片角度调节更省力,飞轮安装更稳固,还在传动装置外加了个防护罩。陆劲洲仔细看了一遍,眼里露出赞许:“想法不错!特别是这个防护罩,能防止杂物卷进去,既安全又能保护机器,很实用。” 苏念棠也笑着说:“建国,你很有想法!这些改进咱们可以试试,说不定真能让风车更好用。” 得到肯定,孙建国激动得手都有些抖,他鞠了一躬:“谢谢陆师傅!谢谢苏老师!我以后一定更努力学,多琢磨技术!” 送走孙建国,苏念棠和陆劲洲相视一笑。“年轻人肯动脑筋,肯钻研,是好事。”苏念棠说。陆劲洲收起草图:“明天我带他一起试做这些改进,让他亲手把想法变成现实。” 夜深了,灶膛里的炉火还在噼啪作响,映得屋里暖融融的。苏念棠继续看手册,陆劲洲在灯下修改孙建国的草图,偶尔交流几句,安静却充实。 窗外,春风轻轻吹过,带着泥土的清香。红星大队的夜晚,因为这三个远道而来的年轻人,多了几分生机与活力。而技术与经验,就像这春风里的种子,在他们心里扎下根,终将在更广阔的土地上,开出希望的花。 苏念棠合上手册,望向窗外。月光下,磨坊的风车静静矗立,像一位沉默的守护者,见证着这里的传承与成长。明天,学习班还会继续,技术还会传播,而红星大队的故事,也将在这个春天里,写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