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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初年,东北大兴安岭脚下,有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叫靠山屯。村子窝在山坳里,一年到头,大半时间都被山影罩着,日照短,湿气重,总透着一股子阴森气。 不知从哪一代起,村里就流传着一个古老又瘆人的规矩——夜里听到猫头鹰叫,千万别出门,尤其忌讳猫头鹰落在谁家房头。老辈人说,那扁毛畜生是阎王爷的报丧鸟,它落在谁家,就是看上了那家的魂儿,准备叼走呢。 这一年刚入冬,第一场雪还没下来,靠山屯就出了邪乎事。 先是村东头的猎户赵老蔫,进山三天没回来。村里人组织去找,最后在一个山坳子里找到了他。人已经僵了,死状极惨——两只眼睛被啄空了,只剩下两个血糊糊的黑窟窿,脸上布满了细密的、像是鸟爪抓挠出的深痕。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嘴巴大张着,里面塞满了灰褐色的、带着斑点的猫头鹰羽毛! 发现尸体的那天傍晚,一只体型硕大、毛色灰褐、眼珠子像两团鬼火的大猫头鹰,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赵老蔫家那低矮的土坯房顶上,歪着脑袋,用那双圆溜溜的、毫无生气的眼睛,冷冷地俯视着下面惊慌失措的人群。 “是它!就是这畜生!”赵老蔫的婆娘哭嚎着,几乎背过气去。 村里胆大的后生拿起土枪想把它轰走,可那猫头鹰只是扑棱了一下翅膀,换了个房檐站着,依旧死死盯着下方,喉咙里发出一种低沉的、像是老人咳嗽般的“咕咕”声,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它在赵老蔫家房顶守了一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猫头鹰不见了。而同一天下午,赵老蔫的婆娘在井边打水时,脚下一滑,一头栽进了深井里。等捞上来时,人早已没了气息。怪的是,她那湿透的衣领里,也赫然夹着几根同样的猫头鹰绒毛。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靠山屯蔓延开来。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村西头的张寡妇,头天晚上猫头鹰在她家院外的老槐树上叫了半宿。第二天,人们发现她吊死在了房梁上,舌头伸得老长,脖子上除了绳索的勒痕,还有几道新鲜的、深可见骨的抓痕,像是被巨大的鸟爪挠过。地上,散落着零星的羽毛。 村南头的二狗子,是个半大的小子,淘气,不信邪。猫头鹰落他家柴火垛那天,他还拿弹弓去打,没打着。第二天,他被人发现淹死在村口那个不到腰深的小水塘里,尸首浮上来时,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恐惧,手里死死攥着一撮带着血的猫头鹰毛。 邪门!太邪门了! 猫头鹰飞来,第二天必死人!而且死法各异,却都透着诡异,现场总会留下猫头鹰的痕迹。村里人心惶惶,天一黑就关门闭户,大人小孩都不敢出声,生怕被那索命的瘟神盯上。屯子里笼罩在一片死亡的阴影下,连狗都不怎么叫了。 村里年纪最长的吴老倌,捻着山羊胡子,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忧虑:“这不是一般的猫头鹰,怕是有道行了……它在报仇,还是在……选祭品” 谁也说不清。 这恐怖的压力,最终落在了村里唯一的读书人,在镇上念过几年新学的年轻人林秀才发现。他原本不信这些怪力乱神,可接连发生的惨案,由不得他不信。他注意到,每一个死者,似乎都或多或少与十几年前的一件旧事有关。 那时他还小,隐约记得,屯子里有个叫胡三的外乡人,懂些兽医,也会看点小病,为人有些孤僻。后来屯子里闹黄皮子(黄鼠狼),叼鸡咬鸭,闹得厉害。当时的老村长,也就是赵老蔫他爹,带着赵老蔫、张寡妇的男人(当时还没死)、二狗子他爹等几个人,认定是胡三引来的邪祟,把他当成了出气筒,在一个夜里,将胡三打断腿扔进了后山。据说,胡三养着一只从小捡来的、极通人性的猫头鹰。 没过两天,有人在胡三被扔的地方,只找到几片破碎的衣物和一滩血迹,旁边,散落着不少猫头鹰的羽毛。人都说,胡三肯定被狼叼走了,那只猫头鹰也不见了踪影。 林秀才开始把这几件事串联起来,背脊一阵发凉。难道,现在这只索命的猫头鹰,就是当年胡三养的那只它回来报仇了而且,它报复的对象,正是当年参与迫害胡三的那些人的后代! 赵老蔫、张寡妇的男人(虽已死,但报应落在他婆娘身上)、二狗子他爹……都对得上! 林秀才把自己的发现偷偷告诉了现任村长和吴老倌。几人一合计,又惊又怕。如果真是这样,那当年参与其事的人家,恐怕一个都跑不了! 果然,没过几天,猫头鹰落在了当年另一个参与者,孙老歪家的烟囱上。 孙老歪吓得魂飞魄散,连夜跑到林秀才家,跪地求救。林秀才看着这个平日里游手好闲、如今被恐惧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冤有头,债有主……”林秀才沉吟道,“当年的事,是你们做得不对。如今这……这东西回来报仇,怕是难以善了。” “那咋整等死吗”孙老歪哭嚎着。 林秀才想起曾在镇上听一个游方道士提过,有些通了灵性的动物,怨念极深,寻常办法对付不了。或许,只能试着化解它的怨气 他让孙老歪和当年其他几家还健在的人,准备好香烛纸钱,三牲祭品,第二天一早去后山胡三当年遇害的地方祭拜,磕头认错。 第二天,天阴沉沉的。孙老歪几人战战兢兢地提着祭品,往后山走去。林秀才和村长、吴老倌等人远远跟在后面。 那只巨大的猫头鹰,就蹲在不远处一棵光秃秃的桦树上,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到了那片传说中胡三殒命的山坡,孙老歪几人摆好祭品,点燃香烛,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念叨着忏悔的话,声音因为恐惧而抖得不成样子。 香烛燃烧着,青烟袅袅升起。 突然,山坡上刮起一阵诡异的旋风,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吹得人睁不开眼。那旋风不偏不倚,正好将祭品和香烛全都卷翻在地,火星四溅! “咕咕——咕咕——!” 桦树上的猫头鹰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啼叫,那声音不再低沉,充满了暴戾和愤怒!它猛地展开翅膀,那翅膀竟大得惊人,投下的阴影几乎笼罩了跪在地上的孙老歪! “它不接受!它不肯原谅!”吴老倌失声叫道。 话音未落,那猫头鹰如同一道灰色的闪电,从树顶疾扑而下,目标直指瘫软在地的孙老歪! “救命!”孙老歪发出凄厉的惨叫,连滚爬爬地想跑。 林秀才等人也吓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山坡上的枯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紧接着,数十双、上百双绿油油的小眼睛在草丛阴影里亮起!是黄皮子!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 它们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如同潮水般涌向孙老歪,瞬间就爬满了他的全身! 孙老歪被无数黄皮子淹没,发出不成人形的嚎叫,在地上疯狂翻滚挣扎。那猫头鹰则盘旋在上空,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啼鸣。 等林秀才他们壮着胆子,用火把驱散黄皮子时,孙老歪已经断了气。他的身上布满了细密的咬痕和抓痕,眼睛瞪得几乎凸出眼眶,脸上定格着极致的恐惧。而他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根尖锐的、被削尖了的野兽腿骨——那形状,像极了某种原始的祭祀法器! 猫头鹰早已不见了踪影。 山坡上恢复了死寂,只有浓烈的血腥味和散落一地的、被撕碎的黄皮子尸体(它们在攻击中也互相撕咬),证明着刚才发生的恐怖一幕。 林秀才和村长等人面无人色,浑身冰凉。他们明白,这复仇远未结束。当年的冤孽,如同一个无法摆脱的诅咒,将继续笼罩着靠山屯。而那只象征着死亡与怨念的猫头鹰,或许正躲在某片阴影里,用它那冰冷无情的眼睛,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屯子的夜,比以前更黑了。风声里,似乎总夹杂着那索命的“咕咕”声,提醒着活着的人,债,还没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