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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是个货郎，人都叫俺周老三。那年月兵荒马乱的，小鬼子占了山东，俺就靠着挑担子走山串乡，倒腾点针头线脑、盐巴火柴糊口。那是民国二十九年秋，俺为了躲鬼子巡逻队，绕道走狐哭岭，这才惹上了那桩邪乎事。 狐哭岭这地方，老辈子人都说邪性。传说岭上有狐仙，专迷过往行人。可俺当时没得选——山下大道上鬼子设了卡，见着青壮年就抓，说是通共匪。俺这担家当，可是全家的命根子。 日头西沉时，俺进了山。岭上老树林子遮天蔽日，鸦雀无声，静得让人心里发毛。走着走着，忽听见前面有女子哭声，呜呜咽咽的。俺心里一咯噔，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女人 拐过弯，看见个穿白衣的姑娘蹲在路边哭。她抬起头，俺心里一跳——这姑娘长得真俊，皮肤白得像刚剥壳的鸡蛋，就是眼睛红红的。 大哥，她声音带着哭腔，俺迷路了，天快黑了，怕得很。 俺犹豫了一下。这兵荒马乱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看她孤零零一个姑娘家，实在狠不下心。 姑娘，你家在哪儿 就在前面不远，她指指岭上，大哥送送俺吧 怪就怪在这里。她指的方向，根本没人烟。可当时不知咋的，俺鬼使神差就答应了。 走着走着，俺觉得不对劲。这姑娘走路没声音，而且她身上的香味太浓了，熏得俺头晕。更怪的是，她总想拉俺的手，那手冰凉冰凉的。 大哥，你看俺俊不俊她突然凑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俺。 这一凑近，俺看见她瞳孔是竖着的，像猫眼！俺吓得一激灵，货担子一声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岭上传来枪响——啪！啪！ 那姑娘脸色突变，龇牙咧嘴，露出尖尖的牙齿。她恶狠狠地瞪了俺一眼，转身窜进林子，快得像一道白影。 俺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捡起散落的东西。这一低头，可把俺吓傻了——地上哪有姑娘的脚印只有一串梅花状的爪印！ 是狐狸！成精的狐狸！ 俺两腿发软，想往回跑，可后面的枪声越来越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天彻底黑透时，俺看见前面有火光。走近一看，是个破庙，门匾上写着山神庙。俺赶紧躲进去，心想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 庙里供着一尊斑驳的山神像，神像前竟跪着个老道士。他转过身，俺又吓了一跳——这道士瘦得皮包骨头，眼睛却亮得吓人。 施主，他声音沙哑，你身上有妖气。 俺把遇见白衣姑娘的事一说，老道士连连摇头：你遇上狐妖了。这岭上的狐狸，吃了太多死人，道行深了。 死人 老道士叹口气：上月鬼子在这岭上屠了个村子，尸体都没人收。这些畜生...吃了人肉，开了灵智。 正说着，庙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俺从门缝往外一看，魂都快吓飞了——外面密密麻麻，全是绿油油的眼睛！少说也有几十双！ 坏了！老道士脸色大变，它们找上门了！ 突然，砰的一声，庙门被撞开。那个白衣姑娘站在最前面，她的脸在月光下开始变形，嘴巴凸出，长出绒毛，身后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老杂毛！她声音尖利，少管闲事！ 她身后，那些狐狸一只只人立起来，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更可怕的是，它们有的穿着人的衣服，有的戴着帽子，分明都是在模仿人！ 老道士抓起桃木剑，对俺喊：快！撒盐！狐狸怕盐！ 俺慌忙从货担里掏出盐袋，抓了一把撒出去。盐粒落在狐狸身上，冒起白烟，它们发出凄厉的惨叫。 可狐狸太多了，盐很快就用完了。老道士舞着桃木剑，勉强护住门口，但已经有狐狸从窗户钻进来。 这样不行！老道士喘着粗气，得用真火！ 他让俺把煤油灯里的煤油洒在门槛上，又掏出张黄符念念有词。符纸无火自燃，他往煤油上一扔，轰的一声，火墙窜起老高。 狐狸们怕火，暂时不敢上前。但那狐妖却不退反进，她站在火前，突然发出凄厉的长啸。 这声音一起，岭上四面八方都传来回应。完了，她在召唤更多的同类！ 果然，不过一炷香工夫，庙外已经聚集了上百只狐狸。它们层层叠叠，把庙围得水泄不通。 老道士脸色惨白：今晚怕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和日本话——是鬼子巡逻队！ 狐狸们一阵骚动。那狐妖眼珠一转，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她摇身一变，竟变成了一个日本军官的模样！ 她对着狐狸们叽里咕噜说了几句，那些狐狸纷纷倒地打滚，再站起来时，都变成了日本兵的样子！ 俺和老道士看得目瞪口呆。 假鬼子们排成队列，举着树枝当枪，迈着正步向真鬼子迎上去。 接下来的场面，俺一辈子都忘不了。 真鬼子看见迎面走来一队自己人，都愣住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假鬼子突然扑上去，现出原形，见喉就咬！ 惨叫声、枪声、狐狸的嘶叫声混成一片。月光下，只见狐狸们灵活地躲避着子弹，专挑鬼子的喉咙下口。鲜血喷溅，染红了山坡。 那个变成军官的狐妖更狠，她爪子一挥，就能把鬼子的肚子剖开。她专吃内脏，满嘴是血，还发出满足的呜咽声。 不到半个时辰，十几个鬼子全死了。狐狸们围着尸体大快朵颐，啃骨头的声音咯吱作响。 吃饱喝足，狐妖又变回白衣姑娘的模样。她抹抹嘴上的血，朝庙里看了一眼。 看在你刚才没害我的份上，她对俺说，饶你一命。记住，以后别再走这条路。 说完，她长啸一声，带着群狐消失在夜色中。 俺和老道士连夜逃下山。后来听说，鬼子派兵来搜山，结果一个都没回去。再后来，没人敢上狐哭岭了。 可这事还没完。去年有个猎人不信邪，非要去狐哭岭打猎。结果第二天被人发现死在岭下，喉咙被咬断，内脏被掏空了。 最邪门的是，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撮白毛——和当年那个狐妖身上的毛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