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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二年秋，上海圣玛利亚女子书院。 梧桐叶落满庭院时，苏婉清死了。 她是三年级乙班最优秀的学生，校长亲口夸赞的“书院之光”。如今却躺在琴房的地板上，一身白衣被血染透，双目圆睁，仿佛死前看见了极恐怖的东西。 最先发现尸体的是校工老陈。他清晨打扫时闻到琴房传出血腥味，推开门就软了腿。巡捕房的人来了又走，说是自杀。可女学生们私下传：苏婉清的手指被割去了，整整齐齐摆在钢琴的黑白键上，摆成一个诡异的图案。 “是诅咒。”林素娟在寝室里压低声音，“你们记得去年跳井的那个女生吗也是这样少了手指。” 赵雅婷打了个寒颤。她是苏婉清最好的朋友，此刻脸色苍白如纸。 “婉清前天和我说，她夜里练琴时，总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唱安魂曲。”赵雅婷的声音发颤，“她说那声音...像是从墙里渗出来的。” 没人注意到，寝室门外的阴影里，新来的国文教员周先生正静静站着，手中的怀表滴答作响。 命案发生后第三天，校长请来了普陀山的高僧做法事。法事做到一半，狂风骤起，吹灭了所有蜡烛。黑暗中，女生们尖叫声四起。等重新点亮灯烛，高僧已经昏倒在地，嘴角流着白沫，喃喃念着“怨气太重”。 当夜，赵雅婷梦见苏婉清站在她床前，浑身湿透，七窍流血，轻轻哼着那首该死的安魂曲。 “下一个就是你...”梦中的苏婉清伸出残缺的手，轻声说道。 赵雅婷惊醒时，窗外雷声轰鸣。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睡衣上，不知何时沾了几点暗红，闻起来像是...血。 第二天，赵雅婷失踪了。 女生们彻底慌了。书院停了课，有钱人家纷纷来接女儿回家。留下的要么是无家可归，要么是像林素娟这样胆大的。 林素娟不信邪。她偷偷溜进被封的琴房，在钢琴内部发现了一本日记，藏在调音槌后面。那是苏婉清的笔迹，记录了一个令人胆寒的秘密： “十月三日，我们在旧档案室发现了那本乐谱。雅婷说只是好奇，可我知道不该碰的...” “十月七日，夜里练琴时，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雅婷笑我疑神疑鬼。” “十月十二日，那个声音又来了，就在墙里。它说要我们偿命...” “十月十五日，我终于查清了。二十年前，有个女生在这里上吊自杀，因为她创作的安魂曲被校长剽窃，反被诬陷抄袭而被开除...她叫苏梅，和我们一样是三年级乙班...”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林素娟背脊发凉。她忽然想起，书院的创始人之一，第一任校长，就是以一首原创的《安魂曲》闻名沪上。 当晚，林素娟决定去旧档案室一探究竟。她撬开锁，在积满灰尘的架子上翻找。终于，在一个破旧的纸盒里，她找到了真相——一份发黄的退学通知书，署名苏梅；旁边是一份乐谱手稿，与校长发表的那首《安魂曲》几乎一模一样，只在几个关键音节上有所不同。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门突然砰地关上。黑暗中，一个女子的啜泣声由远及近。 “为什么...要偷我的曲子...”那声音凄厉刺耳。 林素娟惊恐地回头，看见一个模糊的白影缓缓逼近。她拼命撞开门，头也不回地跑回寝室。 第二天，她在自己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页乐谱——正是那首安魂曲的最后一页，上面用血画了一个诡异的符号。 林素娟明白，诅咒已经找上了她。 她去找周先生求助——那个总是神出鬼没的国文教员。令人惊讶的是，周先生对此并不意外。 “苏梅是我的姑姑。”他平静地说，手中把玩着一块怀表，“我来这里教书，就是为了查清她的死因。” 他告诉林素娟，那首安魂曲其实是一种古老的诅咒，正确的演奏顺序能唤醒亡灵。校长篡改了乐章，但苏婉清她们无意中弹奏了原版... “怨灵一旦被唤醒，必须索取三条性命才能平息。”周先生眼神阴郁，“苏婉清是第一个，赵雅婷是第二个...” 林素娟感到一阵眩晕：“那第三个是...” 周先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当夜，林素娟被一阵钢琴声惊醒。那旋律阴森诡异，正是那首安魂曲。她顺着声音来到琴房，推开门，看见赵雅婷坐在钢琴前，手指流血却浑然不觉地弹奏着。 “雅婷！”林素娟惊呼。 赵雅婷缓缓回头，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那不是赵雅婷的表情。 “还差一个...”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林素娟转身想跑，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抬头一看，是周先生。 “对不起。”他轻声说，手中的怀表在她眼前晃动，“只有献上第三条性命，我姑姑才能安息。” 林素娟终于明白，周先生根本不是来查明真相的——他是来完成祭祀的。 滴答、滴答...怀表的声音越来越响，与钢琴声交织在一起。林素娟感到意识逐渐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周先生冰冷的目光和赵雅婷流血的手指在琴键上疯狂舞动... 一周后，圣玛利亚女子书院正式关闭。 工人们在整理物品时，在琴房发现三具尸体：林素娟悬在梁上，赵雅婷倒在钢琴旁，而周先生则坐在角落，手中紧握一块怀表，七窍流血。 验尸官说，三人的死亡时间相差不超过一刻钟。 更令人费解的是，他们的右手都少了食指——就像最初的苏婉清一样。 从此，每当夜深人静，路过书院旧址的人还能隐约听见里面传出钢琴声，伴随着女子幽怨的吟唱。有人说，那是苏梅的安魂曲，仍在等待下一位演奏者... 而书院梧桐树下，不知何时立起了一块无字碑，每逢雨天，都会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血，又像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