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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断崖之下，谷地边缘。 烟雾与闪光弹的效果正在迅速消散。赵铁鹰浑身浴血，左臂不自然地弯曲着，显然已经骨折，仅靠右手紧握一柄卷刃的短刃，与另外两名同样伤痕累累的风影卫背靠背站立，被五头骸骨魔物和两名黑袍人团团围住。他们脚下，已经倒下了四名同伴残缺不全的尸体，以及两头被摧毁的魔物残骸。 殿后的任务完成了，其他风影卫应该已经趁机撤出了足够远的距离。但赵铁鹰三人，已深陷重围，退路被彻底封死。灵力几近枯竭，体力也到了极限，面对缓缓逼近、散发着嗜血气息的敌人，似乎只剩下死路一条。 两名黑袍人中的一个，发出沙哑刺耳的笑声，骨杖指向赵铁鹰：“几只烦人的虫子……正好，祭品还差一些鲜活的血肉与魂魄。你们的痛苦与绝望，将是献给圣主最好的佐料！” 骸骨魔物发出低沉的嘶吼，步步紧逼，幽绿的魂火锁定着三人。 赵铁鹰嘴角溢血，眼神却依旧凶狠如狼，毫无惧色。他低声对身边仅存的兄弟道：“一会儿，我拖住那两个穿袍子的，你们俩想办法往东边那个石缝冲，能活一个是一个！” “头儿！” “执行命令！”赵铁鹰低吼。 就在黑袍人骨杖扬起，魔物即将扑上的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隆！ 雷鸣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滚地闷雷，以惊人的速度迫近！紧接着，是尖锐的破空呼啸！ 嗤嗤嗤——！ 数十支特制的、箭簇上刻画着简易破邪符文的弩箭，如同飞蝗般从断崖上方倾泻而下，覆盖了谷地边缘的区域！虽然准头因高速移动和仰射有所欠缺，但密集的箭雨依然对黑袍人和魔物造成了干扰。几支箭矢射中魔物，符文亮起微光，虽未能造成重创，却也让它们动作一滞，发出愤怒的嘶吼。一支流箭更是擦着一名黑袍人的兜帽飞过，险些命中。 “援军！”赵铁鹰三人绝处逢生，精神大振。 下一刻，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陨石般从断崖上方直接跃下！那人并未骑马，而是凭借高超的身法，在陡峭的崖壁上几次借力，便如同苍鹰搏兔，凌空扑向战团！人未至，一股磅礴、浩大却又带着寂灭气息的威压已然笼罩下来！ “林将军！”赵铁鹰看清来人，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林昭目光一扫，已将场上形势尽收眼底。看到赵铁鹰等人的惨状和地上的同袍尸体，他眼中杀意瞬间沸腾！ “找死！” 他身在半空，右手食指已然点出！这一次，并非针对某个具体目标，而是将一股凝练的混沌灵力化为无形震荡，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归墟劫指之“镇魂”！ 嗡！ 无形的波纹扫过，那几头骸骨魔物眼眶中的幽绿魂火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发出痛苦的嘶鸣，动作瞬间变得迟缓混乱。两名黑袍人也是身形一震，感觉自身的灵力运转和魂魄都受到了一股蛮横力量的冲击与压制，心中骇然！ 林昭落地，恰好站在赵铁鹰三人身前。他头也不回地抛过去一个小玉瓶：“疗伤，退后！”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两名黑袍人！风影遁全力施展，在原地留下一串淡淡的残影，真身已到左侧黑袍人身前，并指如剑，指尖暗金光芒吞吐，直刺其心口！这一指，快、准、狠，蕴含的归墟之意更是直接针对其护体死灵之力！ 那黑袍人惊怒交加，仓促间将骨杖横在胸前，死灵之力疯狂涌出，形成一面灰黑色的骨盾。 嗤！ 暗金指劲点中骨盾，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持续的湮灭之声。骨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碎裂！黑袍人闷哼一声，连退数步，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惧。另一名黑袍人见同伴危急，立刻挥杖释放出数道灰黑色的“腐骨射线”，从侧后方袭向林昭。 林昭仿佛脑后长眼，身形诡异地一扭，竟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射线，同时左手反手一掌拍出，混沌灵力喷薄，化为一个磨盘大小的暗金色掌印，带着碾碎一切的厚重与破邪之力，轰向第二名黑袍人！ “混沌掌印！” 那黑袍人不敢硬接，急忙闪避，掌印擦身而过，轰在后方一块巨石上，巨石瞬间布满裂纹，中心部位更是化为齑粉！ 交手不过两合，两名化海境级别的黑袍人竟被林昭以一敌二，逼得手忙脚乱，落在下风！这不仅是因为林昭的混沌灵力对死灵之力有先天克制，更因他含怒出手，招招狠辣，毫不留力。 “他……他是混沌传人！情报有误，此人比预想的更强！”一名黑袍人嘶声叫道，萌生退意。 然而，林昭岂会让他们轻易逃走他身形再动，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住两人。紫霄剑虽未出鞘，但仅凭指掌功夫与混沌灵力的精妙运用，便将两名黑袍人死死压制。他招式大开大合，却又暗藏无穷变化，归墟指劲与混沌掌印交替使出，逼得两名黑袍人险象环生，身上不断添加新的伤口，死灵之力被迅速消耗。 此时，断崖上方再次传来喊杀声，三百河间府骑兵在林昭的亲兵队长率领下，利用绳索等工具，也陆续攀下或绕路冲入谷地，结阵杀向那些被“镇魂”指影响、尚且混乱的骸骨魔物。骑兵们手持特制的长矛（矛尖刻有破邪纹路），或以强弩攒射，或以火油罐投掷焚烧，虽然个体战力远不如魔物，但结阵而战，彼此配合，又有破邪器械之助，竟也与剩下的几头魔物斗得旗鼓相当，逐渐将其分割包围。 谷地中央祭坛处的其他黑袍人也被惊动，纷纷停下仪式，朝这边望来。但祭坛上空的血色漩涡似乎到了关键时刻，旋转愈发剧烈，隐隐有失控的迹象，牵制了他们的部分精力。 与林昭交手的黑袍人见势不妙，互相对视一眼，猛地同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骨杖上！骨杖血光大盛，散发出狂暴邪恶的气息。 “以血为引，万骸听令！” 两人齐声尖啸，骨杖指向谷地中那些尚未被唤醒的土坑！ 轰轰轰！ 数个土坑同时炸开，又有七八头骸骨魔物爬出，其中两头的气息格外强大，近乎化海境！新出现的魔物咆哮着，一部分冲向骑兵战阵，另一部分则悍不畏死地扑向林昭，为两名黑袍人争取脱身时间。 “想跑”林昭眼神冰冷，面对扑来的魔物，他不再保留，紫霄剑铿然出鞘！剑身之上，暗金色的混沌灵力如同水流般蔓延，一股更加凌厉、更加浩瀚的剑意冲天而起！ “紫霄剑诀——断山河！” 一剑横扫！暗金色的弧形剑气如同新月，瞬间扩散开来！剑气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发出尖锐的爆鸣！冲在最前面的三头魔物，包括那两头气息强大的，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利刃的墙壁，瞬间被剑气绞碎、崩解！残骸上附着的死灵之力被混沌剑气彻底净化、湮灭！ 这一剑之威，不仅瞬间清空了扑向他的魔物，余波更是让那两名正要遁走的黑袍人心神俱裂，动作不由得一滞。 就是这一滞的功夫，林昭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们身后！紫霄剑回旋，剑光如龙，一招“缚苍龙”，剑势化作重重叠叠的暗金色剑网，将两人连同他们手中的骨杖一起笼罩！ “不——！”两名黑袍人发出绝望的嘶吼，拼命催动死灵之力抵抗。但在克制一切异种灵力的混沌剑网之下，他们的抵抗如同冰雪遇沸汤，迅速消融。 嗤嗤嗤！ 剑网收紧，骨杖断裂，黑袍破碎，两人身上瞬间多了无数道深可见骨、缭绕着暗金色湮灭之力的剑伤，惨叫着倒地，气息迅速萎靡下去，被紧随而上的风影卫和骑兵制住。 林昭看也不看他们，持剑而立，目光如电，扫向谷地中央的祭坛和剩余的黑袍人。他周身剑气未散，混沌灵力蒸腾，如同战神降临。 祭坛旁，剩余的四五名黑袍人（多是灵元境）看着两名化海境同伴瞬息落败被擒，看着那恐怖的混沌剑气，再感受着祭坛上空越发不稳定的血色漩涡，哪里还有战意不知谁发了一声喊，这几人竟不顾仪式，转身就朝山谷更深处逃窜，连堆放的物资都顾不上了。 林昭并未追击这些小喽啰，他的目光，紧紧锁定了那座祭坛和上方的血色漩涡。他能感觉到，那漩涡正在抽取地脉中的某种阴邪能量，并与遥远处的某个存在（很可能是帝京方向的“主祭坛”）产生着共鸣。若任其继续，即便不能完成“地钥”，也可能造成其他祸患。 他深吸一口气，将剩余的大半混沌灵力灌注于紫霄剑中，剑身发出清越的嗡鸣，暗金色的光芒凝练如实质。他回忆起混元子传承中，关于破坏邪阵节点、截断能量传输的一种法门。 “以此地为引，窥彼方之实……混沌为桥，归墟断流！” 林昭低喝一声，双手握剑，对着那血色漩涡与祭坛的连接处，猛地一剑刺入地面！ 轰——！ 庞大的混沌灵力顺着剑身注入地底，并非蛮力破坏，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与手术刀，循着那邪阵能量传输的脉络逆流而上！暗金色的灵光以剑尖为中心，如同蛛网般在地面迅速蔓延，所过之处，那些血色的符文纷纷熄灭、崩解！ 天空中的血色漩涡发出不甘的、如同万千怨魂哀嚎的尖啸，剧烈扭曲、膨胀，似乎想要反噬，但在混沌灵力的冲击下，最终还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轰然炸开！化为漫天飘散的血色光点，迅速消融在空气中。 祭坛本身也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布满裂纹，彻底黯淡下去。那些插在八角上的金属桩和藤蔓也瞬间枯萎、断裂。 谷地中弥漫的邪气与压抑感，为之一清。 战斗，结束了。 林昭拄着剑，微微喘息。刚才那一剑消耗极大。他环顾四周，骑兵们正在风影卫的指挥下，清理残余的魔物碎片，救治伤员，收敛阵亡同袍的遗体，并查封那些堆放的物资。 赵铁鹰在简单包扎后，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脸上满是羞愧：“将军……属下无能，折损了弟兄，还劳您亲自涉险……” 林昭拍了拍他未受伤的肩膀，沉声道：“不怪你。此地凶险远超预估，你们能探明情况并坚持到援军到来，已是大功。阵亡的弟兄，厚加抚恤，他们的家人，由官府奉养。受伤的，全力救治。” 他看着满目疮痍的谷地和那座破碎的祭坛，眼神深邃：“这里，就是影殿在北地的一个重要试验场，也是‘地钥’仪式的次级节点。他们的血祭，已经开始尝试了。我们必须把这里发现的一切，尽快告知殿下。” \ \ \ 数日后，河间府。 黑山之战的消息和带回的详细记录（包括绘制的草图、采集的样本、以及对俘虏黑袍人的初步审讯所得）被迅速整理成绝密报告。林昭亲笔撰写了分析，明确指出黑山谷地的祭坛与“地钥”仪式直接相关，其运作原理、使用的符文、甚至部分物资（如特定配比的矿物和草药），都可能对判断帝京主祭坛的进度和破解方法提供关键参考。尤其是从黑袍人口中拷问出的关于“主祭坛能量共鸣频率”、“血祭生魂筛选标准”等零碎信息，更是无价之宝。 同时，南方的消息也通过“青鸾”渠道传来。周锋将军已率五千死士进入绝地，生死未卜。天堑峡正面压力持续。灞源城张悍部加大了袭扰力度，破坏了影殿两处小型物资中转点，但也遭遇了西戎“血狼卫”小股部队的袭击，双方各有伤亡。 秦璃在信中再次强调了帝京血祭的紧迫性，并询问河间府是否有新的发现或应对之策。 林昭将黑山的所有收获，连同自己的分析判断，以及针对性地提出的几条干扰或破坏血祭仪式的建议（如针对特定能量频率进行反向干扰、破坏几种关键祭品的供应链、以净化类阵法对冲血祭区域的邪气等），详细写下，以最高密级发出。 在信的末尾，他写道：“黑山虽险，幸不辱命，得窥敌秘。然影殿根基深厚，所图甚巨，南方帝京方为主战场。殿下亲临前线，运筹帷幄，周将军舍身犯险，将士用命，昭在北地，唯愿稳固后方，竭尽所能，助殿下破此死局。万望珍重，待凯旋之日，河间新茶，当为殿下洗尘。” 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在北地扎稳根基，挖掘线索，提供一切可能的情报和支持。真正的破局之刃，握在南征大军，握在秦璃的手中。 而此刻的秦璃，在收到林昭这份沉甸甸的、充满希望与力量的黑山战报与分析后，于摇曳的烛火下，反复阅读，仿佛能透过字迹，看到那个在诡异祭坛前持剑而立、为她斩开迷雾的身影。她将信中关于破坏血祭的具体建议，立刻下发给相关将领和谋士研究，并再次坚定了不惜代价、尽快打通天堑的决心。 南北两地的血火与智慧，如同两条逐渐靠近的溪流，正在汇集成对抗黑暗的磅礴力量。黑山的魔踪被斩断，绝地的兵锋在挺进，帝京的阴影之下，反击的序曲，已然奏响。而林昭与秦璃，在这惊涛骇浪之中，彼此支撑，遥相守望，共同面对着那即将到来的、决定命运的最终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