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古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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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几天前，新出灰渊的一只鬼趁着关中内部厮杀混乱一路逃到安枝市后再难被追踪，烛龙最后得到的情报是一个地名： 衾远古镇。 这古镇以前做的多是葬丧白事用物，如一整套衣衾棺椁，因而起了这么个名字。 泗江环着古镇南面淌过，临水的镇子商贸业都不会太没落，在某些朝代衾远镇远近闻名。 当然，现代追求火葬以节约土地与避免肉体腐败带来的疫疾，衾远古镇传统行业收入已经比不过旅游业了。 现在走在街上所见林立店铺所卖是现代人逐着商机仿出的各色传统美食、游龙表演，白事行当只有少数原居民仍在做着。 ——柳青然知道这一点，但她不介意。 都出来玩了，要这儿真只营业丧葬她可不会同意选这里作目的地。 此时她已跑出了一公里多，浑身大汗淋漓，手心黏腻，身体却依旧自内而外散发寒气。混乱而惊悚的思维迟迟无法复位，奔跑路上不知撞倒了不少人。 她听到有人在骂她，说走路不长眼之类的话。 她没意识到自己该道个歉，或者说，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光是靠本能行动就抽走了她全部力气。 “喂！” 不知何处一道呼喊响起，柳青然仿若未闻，瞳孔震颤着回望几眼后突然像看到某种不能理解的东西再度险些栽倒，咬牙撑着身子加快脚步。 鞋跟摩擦地面带来的触感磨得脚生疼。 出门就不该穿这么难行动的鞋子的……如果是平底鞋指不准已经甩开那东西了。 后悔与恐惧，两种情绪深度交织。 跑！ ……跑什么 不，不，必须跑！ 脑海里浮现最后一次“跑”字时，柳青然猛地发觉前脚踩不着实物。 怔愣一瞬，她这才看到自己跟前不是刚才所见的石板路，而是一条平静如渊的大江。 泗江。 江水青绿，幽深，站在护栏外看只觉静谧，凑到跟前时带给人的感受却只有一种择人而噬的悚然。 冰冷潮气被风带着裹住四肢，伸进脖颈，像有无数看不见的手在拥抱——亦或者说，撕扯她。 柳青然想收回往前冲的惯性，左右手扑腾了两秒，整张脸涨的通红，身子却还是直直朝水里栽，最终绝望地闭上眼。 “咕噜……” “哗啦啦——” “喂，叫你几声了，你！！” “啪！” 水声停歇，手骤然被抓住，巨大的力牵引下柳青然回过神时整个人呆呆瘫在江边。江水冰冷，时不时满溢而出，扑打鞋跟，冲走一路跑来沾上的泥泞，扑湿石缝里的青苔。 潮气浸满全身。 旁边一穿着卫衣的中长发男子见她走神，皱眉问：“外地的” 柳青然没回话。 “你想……「殉江」” 这个词柳青然压根没听懂。 她怔然抬头，与男子四目相交，“什么” “……那你为什么往水里跳不管不顾朝江冲过来，总不能是不小心吧” 商煜目光移向江面，面上出现柳青然看不懂的厌恶情绪，“你不是镇子里的人，就算殉江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所以，请回吧。” 说罢，得不到回应他也不在意，径直朝某巷口走去，不一会儿消失在柳青然眼前。 过了十几秒柳青然才从即将坠江的后怕中抽身，双手死死抱着膝盖，浑身颤栗。 “殉江……” 琢磨这两个字，她脑海某根弦莫名一悚。 眼前一望无尽的江平静至极，说是死水也不为过，可那些慢慢浸上岸口的水又昭示这里并不平静。 她明明记得跑的方向是开阔大道，在踏空感出现前看到的也是一条石板路。 不过，无法解释的东西太多，她没有多余思维挪到这里。 “那个东西……好像……不见了。” 不确定地摇摇头，嘀咕着，她拿出手机。 四人群里除了她不久前匆匆发出的一句“游览车快来了”外没有新消息，她顾不得其他人为什么不说话，飞速打下几句话： 「它来了！」 「我看到它，它追了我一路，穿的黑褂子，就是这身，绝对是它，被它抓住……它肯定会杀了我！」 「我现在就打车离开这边，你们执意要继续旅程别怪我没有提醒，继续待下去一定会死！」 「一定会！！！」 最后几个字摁得极其用力，指端因为压迫而冷白一片。 发完这段话，柳青然立即点到微信打车界面，胡乱勾选了个较远的目的地后最快速确认，没几秒就有司机响应。 她想，她不能继续待在江边。 这里太冷了，还有种莫名的邪门感。 司机进不来古镇，她得去镇门口大路上等……可她就是从那里进来的。 那个东西会不会还在门口守着 ——她看到的东西，是一个穿着黑马褂的秃顶男人。 想到这，柳青然刚平复几分的身子不自觉再度颤抖起来，想咽口唾沫，喉头的发紧感又让这个简单举动无法实现。 眼球四下挪移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终于松口气。 今天第一次看到它，是在任东买烟离去不久后。 无意间她朝西北方向打量了眼，猝不及防跟一张藏在树后的人脸对上。 那是极度瘦削的一张脸。 不知几时出现在这棵树后，盯了她多久。 凡是见过这张脸的人就不可能忘记它，甚至可以极其精准的进行形容——瘦，瘦到骨骼仿佛成了尖刀，两颊单薄的肉都快被骨头刺穿，透出森白骨色。 灰败面庞压根读不出一丝活人气息，双目圆睁到诡异程度，不是人类能瞪出来的大小，整颗脑袋像钉树上了般僵硬静止。 最奇怪的是……他画着歪歪扭扭的黑色眼线。 手法粗糙如孩童涂鸦。 ——离这么远，柳青然当然看不清男人面部具体细节，之所以能形容得这么精确是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它。 而这次晃眼对上的一瞬她仍被吓得六神无主，脑子唯一想法只有一个“跑”字，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