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懂不懂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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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晨。 天刚擦亮，市三院急诊科门口的雾气还没散尽。 苏宇把餐车的侧板支起来，刚挂上那个写着“神级皮蛋瘦肉粥”的小黑板，身后就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 不是那种看热闹的闲逛，是带着急切、怕晚一步就没了的冲刺。 “老板！五碗！都要葱！” “我也要五碗！血液科昨天定的。” 苏宇抬头，还没看清人脸，几张红彤彤的钞票和手机付款码就已经怼到了脸上。 排在最前面的是个小护士，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怀里抱着个保温箱。 她身后跟着几个穿白大褂的，甚至还有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保安，手里都攥着饭盒。 经过昨天那一出当场化验，这粥在医院内部算是彻底传开了。 连最讲究数据的营养科李主任都肯定了，说这是“教科书级别的营养餐”，谁还敢说个不字 “慢点，都有。” 苏宇手里的长柄勺稳稳地探进桶里，乳白色的粥体翻滚，带起一股温润的米香。 勺子磕碰碗边的声音，混着微信到账的提示音，成了这寒冷早晨最热闹的动静。 “你是不知道，”那小护士一边等着装粥，一边跟旁边的人吐槽， “昨晚陈主任值夜班，半夜饿得眼睛发绿，非逼着让我们去食堂打饭。 结果那食堂的稀饭，清得跟刷锅水似的，喝完胃里直反酸，他把饭盒都摔了。” 旁边一个年轻医生推了推眼镜，接话道： “可不是嘛，食堂那饭也就是维持生命体征。有了这一口，谁还能吃得下那个也就是赵胖子仗着有关系，把咱们当猪喂。” “嘘，小点声。”小护士往急诊大楼二楼的窗户瞄了一眼， “赵大强心眼小着呢，让他听见以后打菜手更抖了。” 苏宇没接话，只是手上的动作没停。 盛粥，撒葱，盖盖。 这种忙碌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享受。 看着那一双双因为熬夜、焦虑而灰暗的眼睛，在喝下第一口热粥时亮起来，那种感觉，比单纯的赚钱要踏实得多。 …… 此时，急诊大楼二楼。 食堂承包商赵大强站在满是油污的窗户后面，手里的烟头被他捏得稀碎。 他五短身材，脖子上挂着根手指粗的金链子，但这会儿脸色黑得像锅底。 本来这个点，正是病患家属和换班医生来食堂喝粥吃包子的高峰期。 按照往常，他那个掺了大量淀粉和自来水的稀饭桶前，怎么也得排个几十号人。 一块钱一碗的稀饭，成本不到一毛，那是纯利。 可今天，窗口前空荡荡的，连只苍蝇都没有。 负责打饭的大婶坐在里面打哈欠，拿勺子敲着不锈钢盆，百无聊赖。 赵大强的目光穿过玻璃，死死钉在楼下那辆黑色的餐车上。 那队伍长得都快排到住院部去了。 “妈的。” 赵大强把捏碎的烟丝往地上一撒，那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子狠劲。 “哪来的野路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赵大强在三院承包食堂五年了，靠的就是这一亩三分地的垄断。 虽然饭菜难吃，虽然价格死贵，但这附近没别的吃的，大家只能捏着鼻子吃他的。 现在好了，那个卖粥的一来，直接把他锅给端了。 “三十八一碗”赵大强冷笑一声，他在楼上也听说了这个价格， “抢钱都没这么快。老子要是再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明天这食堂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他转过身，冲着后厨喊了一嗓子。 “刚子！强子！别切菜了，跟我下去溜溜！” 两个正在切土豆的帮厨立马放下菜刀。这 俩人长得流里流气，胳膊上还有纹身，看着不像是正经厨师，倒像是看场子的打手。 他们把围裙一解，露出一身横肉，跟在赵大强身后晃晃悠悠下了楼。 …… 楼下。 苏宇刚送走一波医生，正准备给一位坐轮椅的老大爷盛粥。 人群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原本整齐的队伍被人硬生生挤开了一个口子。 “让让！都让让！没长眼啊” 一个公鸭嗓在人群里炸开。 赵大强走在最前面，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烟，双手插在全是油渍的裤兜里，大摇大摆地插到了队伍最前面。 被他挤开的那个家属刚想发火，一看赵大强身后那两个满脸横肉的跟班，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赵大强走到餐车前，没看粥，先是用那种挑剔的眼神，把这辆全不锈钢的豪华餐车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车不错啊。” 赵大强怪笑了一声，抬起一只脚，踩在了餐车前轮那锃亮的轮毂上。 那个鞋印带着食堂后厨特有的油泥和污渍，瞬间印在了光洁的轮毂上。 他身子往前一探，半个身子都快压在操作台上，一口烟味直接喷向苏宇。 “哥们，面生啊，哪条道上的” 苏宇看着那只踩在自己轮胎上的脚。 这辆系统出品的餐车，是他目前最满意的工具，平时连个水渍他都会擦干净。 现在，上面多了一团黑乎乎的油泥。 苏宇慢慢放下手里的勺子，那双总是半眯着、看起来有点懒散的眼睛，第一次完全睁开了。 “把脚拿下去。” 赵大强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个看着斯斯文文的小白脸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不仅没拿下去，反而还用力碾了碾，脚底发出吱嘎吱嘎的摩擦声。 “哎哟脾气挺大” 赵大强歪着头，拿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一脸无赖相。 “小子，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这里是三院，也是我赵大强的地盘。”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脚下的水泥地。 “在这摆摊，拜码头了吗经过我同意了吗” 周围排队的家属实在看不下去了。 刚才那个坐轮椅的老大爷气得手抖：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人家是在外面摆摊，又不占你食堂的地方，凭什么要你同意” “就是！你们食堂那饭是人吃的吗自己做不好，还不让别人做了” “我看就是眼红人家生意好！” 人群里七嘴八舌地指责起来。 赵大强猛地回头，冲着人群吼了一嗓子：“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他那一脸横肉一抖，俩眼珠子一瞪，还真有点吓人。 “吃坏了肚子算谁的出了事你们负责我是为了你们好！” 吼完，他又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宇。 “听见没这么多人，万一吃出个好歹，你这小身板扛得住吗” 赵大强伸手就要去抓那个盛粥的大勺子， “来，让哥哥给你检查检查，这里面是不是加了大烟壳子。” 那只手油腻腻的，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要是这手碰了勺子，这桶粥就算是废了。 苏宇的眼神冷了下来。 就在赵大强的手指即将碰到勺柄的一瞬间。 “啪！” 一声脆响。 没人看清苏宇是怎么出手的。 只看到他手里多了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白毛巾，正好抽在赵大强的手背上。 这一下力道不大，但位置极准，正好打在手背的麻筋上。 赵大强嗷的一声，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捂着手背直跳脚。 “我说了。” 苏宇把毛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又拿出一块新的。 他绕出操作台，走到车轮边。 赵大强还没反应过来，苏宇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苏宇比赵大强高出半个头。 他低头看着那个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脏脚，眼神像是在看一袋垃圾。 “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也不是你的后厨。” “把你的脚拿开，别弄脏了我的车。” “还有，”苏宇指了指后面长长的队伍，“想喝粥，去后面排队。” “你他妈找死！” 赵大强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在这三院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没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他捂着发麻的手背，往后退了一步，冲着身后那两个看傻了的帮厨吼道： “都死人啊给我上！把他摊子掀了！我看他还怎么卖！” 那两个帮厨这才反应过来，卷起袖子就要往上冲。 周围的病患家属吓得纷纷后退，生怕波及到自己。 “我看谁敢动！” 一声暴喝，像平地惊雷一样炸响。 人群再次分开。 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 领头的那个，正是昨天喝了两碗粥的大哥。 他身上穿着护工的制服，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一身腱子肉。 在他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同样穿着保安制服的壮汉。 这几个人都是刚下夜班，正排队等着买粥呢，一看有人要砸摊子，火气直接就上来了。 “赵胖子，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护工大哥几步跨到苏宇身前，像堵墙一样挡在那两个帮厨面前。 他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赵大强，拳头捏得嘎巴作响。 旁边几个保安也围了上来，手里拿着橡胶辊，一脸不善。 “赵老板，我们在急诊门口站了一宿，这会儿正饿着呢。” 一个保安冷冷地说，“你要是把锅砸了，兄弟几个早饭没着落，那可就只能找你聊聊了。” 赵大强一看这架势，立马怂了。 他在后勤确实有点关系，欺负欺负外来小贩还行。 但这些护工和保安，那是实打实的“地头蛇”。 尤其是急诊科的护工，那都是力气活干出来的，真动起手来，他这两个帮厨根本不够看。 “误会……都是误会。” 赵大强那张黑脸瞬间变了颜色，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把那只刚才还踩在轮胎上的脚悄悄收了回去。 “我这就是……这就是来交流交流业务，既然大家都这么熟，那就算了，算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顺手给了旁边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帮厨一巴掌。 “还愣着干什么回去干活！” 赵大强知道今天这亏是吃定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苏宇一眼，那种怨毒的眼神根本藏不住。 “行，小子，咱们山不转水转。” 赵大强压低了声音，用只有苏宇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你给我等着，在这一亩三分地，我有的是办法弄你……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一挥手，带着两个灰头土脸的手下，钻出人群跑了。 人群里爆发出了一阵嘘声。 “切，欺软怕硬的怂包。” “老板，别理他！那种人就是欠收拾！” 护工大哥转过身，刚才那股凶神恶煞的劲儿全没了，换上一副憨厚的笑脸。 “老板，没事吧那孙子要是再敢来，你喊一声，兄弟们就在保安室。” 苏宇笑了笑。 他蹲下身，掏出一张湿纸巾，仔细地把轮毂上的那个黑脚印擦得干干净净。 直到金属重新映出他的脸，他才站起来。 “谢了，这碗粥给你加肉。” “嘿嘿，那感情好！”护工大哥乐得眉开眼笑。 队伍重新恢复了秩序。 大家虽然嘴上骂着赵大强，但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那种人就是癞蛤蟆爬脚背，不咬人膈应人。 这时，林薇推着轮椅走了过来。 经过一天的调养，童童的气色比昨天好了不少，虽然还是瘦，但至少能坐稳了。 “老板……”林薇看了一眼赵大强离开的方向，脸上全是担忧。 她在这里住了大半年院，对医院里的这些弯弯绕绕比谁都清楚。 “你一定要小心啊。那个赵大强，听说他姐夫是后勤处的一个副科长，专门管这一块的。 这种人心眼很坏，明着不行，肯定会玩阴的。” 林薇压低了声音，“要不……这几天你先避避风头换个地方摆” 苏宇把盛好的一碗粥递给林薇。 避风头 他苏宇现在卡里躺着几百万，开着几千万的车，住着几千万的别墅。 还能被一个卖泔水的给吓跑了 “放心喝粥。” 苏宇把勺子放回桶里，嘴角扯了一下。 “我这粥，除了病人，谁也赶不走。” “至于他想玩阴的……” “那就看他玩不玩得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