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路上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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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茂密森林的边缘，方三七忽然拉住了小黑，她感受到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苍凉悲怆的意念波动，从侧前方一片荒芜的坡地传来。 “小黑，去那边看看。”她拍了拍豹子的脖颈。 小黑低吼一声，敏锐的直觉也让它感觉到了那里的不寻常，它驮着方三七，轻盈而警惕地跃了过去。 拨开几乎与人齐高的荒草，眼前的景象让一人一豹都愣住了。 那是一片巨大的、已经彻底倾颓的祭坛遗址。 几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型石柱断裂、倒伏在地，上面曾经精美的雕刻已被岁月和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中央的石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一半被泥土和荒草掩埋，寂静中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破败与庄严。 方三七从小黑背上滑下，不由自主地走到祭坛中央。当她双脚踏上那冰冷残破的石面时，通明之体被瞬间引动！ 刹那间，她仿佛听到了无数古老苍凉的吟唱在耳边回响，看到了昔日篝火熊熊、族人虔诚祭祀的画面，更感受到了那股源自血脉深处、最终却引来了天地厌弃的霸道与不甘，以及败亡后的无尽悲怆与迷茫…… 那是古巫道统在此地留下的最后一点残响，是祖灵破碎的哀鸣。 两行热泪毫无征兆地从方三七脸上滑落。 她为这曾经辉煌却走入歧路的文明而悲，也为这些流离失所的后裔而恸。 “呜……” 身边传来一声压抑的、带着哽咽的低吼。 方三七扭头，只见高傲冷酷的小黑，此刻竟也眼眶湿润，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暗影豹的血脉中，或许也残留着对那个蛮荒时代的遥远记忆。 小黑察觉到方三七的目光，立刻觉得丢脸至极，猛地扭过头，抬起两只毛茸茸的前爪，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下，试图毁“爪”灭迹。 方三七看着它那欲盖弥彰的可爱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鼻音说：“好啦，看见啦，豹哥你也是个小哭包。” “吼！”小黑不满地低吼一声，扭回头，用眼神控诉：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哭了！ 一人一豹互相指着对方红红的眼眶，在这片悲伤的遗址上，竟莫名地冲淡了那份沉重，多了几分相依为命的暖意。 看来小黑和古巫族渊源不浅啊……以后就是真正的自己豹了！ 他们很快收拾好心情，与大队汇合，走出了森林。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广袤的草原。 而到了这里，气氛明显不同了。 他们遇到了其他前往黑山部落上贡的队伍。 有一支队伍人数众多，装备也明显精良一些，旗帜上画着咆哮的熊头。 他们看到规模小、人员憔悴的花鹿部落和同样不起眼的林河部落，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轻蔑和高傲，连速度都未减，直接从旁边驰过，扬起一片尘土。 “那是‘暴熊部落’，依附黑山比较早，得了些好处，一向看不起我们这些小部落。”林河老首领低声解释，语气中带着无奈。 方三七点了点头，并不在意。 越靠近黑山部落的核心区域，草原上出现的上贡队伍就越多，如同溪流汇入大河。 这些队伍大多沉默寡言，脸上带着麻木或隐忍，彼此之间很少交流，只是默默地赶路。 花鹿部落的鹿泉靠近方三七，用极低的声音提醒道：“‘纳’，要格外小心了。进了这草原，就进了黑山的耳目范围。去年，‘红叶部落’的人，就是在这里，因为抱怨了几句贡赋太重，被黑山的巡逻队听到……整个部落，都没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恐惧，也提醒着方三七此行的危险。 方三七眼神一凛，轻轻拍了拍小黑的脑袋，示意它也要收敛气息，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明白了，这就相当于进入了“绝对静默区”和“高压统治区”。看来这黑山部落，不仅仅是武力强大，这管控手段也挺狠啊。 她深吸一口气，将好奇和警惕都压在心底，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懵懂、脏兮兮的普通部落女孩，跟随着沉默的人流，朝着远处那片隐约可见的、笼罩在隐隐煞气中的连绵山影——黑山部落的方向，缓缓行去。 真正的龙潭虎穴，就在眼前。 走了不知道多少天，当方三七跟着上贡的人流，终于看清所谓的“黑山部落”时，她的小嘴直接张成了“o”型！ 我……我去！这画风不对啊！ 只见远方地平线上，矗立着一座……一座看起来就超级牛逼，但又破破烂烂的大家伙！ 那城墙，是用的乌漆嘛黑的巨大石头垒起来的，高得吓人，感觉比她前世见过的古城墙还气派！ 可仔细一瞅，好多地方都塌了，露出好几个大缺口。而这些缺口呢，又被用歪歪扭扭的粗木头、乱七八糟的破石头和泥巴给堵上了，活像一件昂贵的丝绸袍子上，打了好几块刺眼的粗麻布补丁！ 城里面，还能看到一些超级宏伟的石头房子的框架，那些大石柱子，几个人都抱不过来！ 可这些漂亮的石头房子旁边，偏偏又搭着好多脏兮兮、黑乎乎的兽皮帐篷，冒着股股黑烟，看着就别扭。 整个城池，就像个……像个捡了辆劳斯莱斯却不会开，只好在里面养鸡，还把鸡粪糊在车标上的暴发户！ 好家伙！这帮人是属二哈的吗拆家能力一流啊！这地方以前肯定超级厉害，结果被他们住成了垃圾回收站！ 越靠近，那股味儿就越冲鼻！混杂着汗臭、牲口粪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城门口，排着长长的上贡队伍。 几个穿着杂乱皮甲、拿着明显是金属打造的长矛和砍刀的黑山战士，正一脸不耐烦地检查着贡品。 他们眼神凶狠，看到不顺眼的，直接一脚就踹过去，或者随手就从贡品里拿走最好的部分，塞进自己怀里，被抢的部落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快点！磨磨蹭蹭的！你们这群废物！”一个守卫对着花鹿部落的人吼道，目光在小黑身上停留了一下，闪过一丝贪婪，但似乎觉得这豹子有点不好惹，最终没动手，只是粗暴地翻看着他们那本来就不多的贡品。 方三七赶紧低下头，把自己藏在人群里，小手紧紧抓着小黑的皮毛。 卧槽！这帮守卫也太没素质了！简直跟收保护费的黑社会一样！而且这地方……感觉好压抑，好脏！ 她偷偷抬眼望去，只见城池最中心，有一座保存得相对最完好的、像个小山一样的黑色石头堡垒，堡垒顶上，燃烧着一簇巨大的、绿油油的诡异火焰，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一股灼热和不安。 堡垒周围，还立着几根光秃秃的木桩子，上面……好像还挂着些黑乎乎、干瘪的东西，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那不会是…… 好吧，确认了，这帮人不仅是暴发户，还是变态暴力狂！绝对不能硬刚！ “都听好了！”一个守卫小头目站在一块破石头上嚷嚷，“进了城，都给老子安分点！不许大声说话，不许到处乱看！交了贡品，滚去西边的‘猪猡棚’待着，明天祭祀完了赶紧滚蛋！谁敢闹事，看见那些杆子没有那就是下场！” 方三七暗暗咂舌。 好嘛，管理还挺“规范”，连临时安置点都叫“猪猡棚”！ 这黑山部落，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老子拳头大就是爷”的野蛮劲儿，偏偏还住在这么个有历史的地方，真是白瞎了这块地皮！ 她跟着垂头丧气的队伍，走进了这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补丁城池”。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地方，从根子上就烂透了。 必须想办法掀了它，不然别说河石部族，这片土地上所有向往好好过日子的人，都没指望！ 侦查行动，现在正式开始！